领口的摄像头清晰的记录了这一切，而就在下一刻，镜头中的景物便飞速后退，文森特惊叫声响起，当场被两侧缠绕而来的铁链拽飞出去…
  “砰！”
  镜头中的景物猛烈摇晃，停止后正好能看到颜霜迈步逼近的身影——她迎着窗外的阳光走来，连衣裙缓缓飘动，手中铁链倏然扬起，那冰冷的表情和飞来的锁链，成了这个微型镜头记录的最后画面。
  “哧——”
  留守在外的指挥小组看着屏幕上的雪花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次任务出了大问题，而全程直播的内容，已经同步传给了远在地球另一头的尤里主教那边。
  目光转向了另一处屏幕，因为信号传输速度的问题，大概十几秒后，尤里主教才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屏幕里，这位主教眯起眼睛，低声道：“确认目标状况后给我回信。”
  第391章 抢救]
  1037里只剩下了低低的呻吟声。
  孙珂微微探出半边脸，正看到炫富的铁链勒住了文森特的脖子，将他凌空举了起来。那挣扎的身体不断抽搐着，随即猛的蹬了两下，没了动静。
  尸体“扑通”落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颜霜面无表情的转向威廉，后者似乎努力朝门外爬去，却被铁链拴住了脚腕，随着颜霜猛地一甩，整个人“嘭”的倒飞出去，肩膀着地摔了个结实，直接昏迷过去。
  他的手枪掉在地上，被赵炎踹变形的防弹盾牌滑到一旁，那扭曲的形状，让孙珂想起了汽车撞击后的钣金。
  这、这东西是人能撞坏的？
  被砍飞的人头就在面前不远处，孙珂忍住恶心扭头，看到颜霜沉默着将那镣铐“哐当”一声扔在了旁边，随后猛地冲到窗户前，将原本拉起来的百叶窗帘放了下来。
  刚刚的动静实在不小，外面刚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景，想要凑过来看，但被颜霜拉上百叶窗帘后便悻悻离开。
  暗下来的1037内，空气随着冷风灌入而迅速降低。穿着单薄白色连衣裙的颜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文静摸样，但她身上那种即将爆发的冷意，却让孙珂连话都不敢说。
  好在颜霜此时根本没有说话的意图，转身脚步一点，整个身体直接漂浮到了赵炎身旁…
  当看到赵炎脖子上插着的匕首时，那种抑制不住的愤怒情绪又弥漫起来，离得快十米远的孙珂感觉浑身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
  她求助似的望向褚老，后者倒是一脸镇定，走出扶手椅后抬脚将地面上散落的两把枪踢远，随后掏出手机，问道：“需要我叫第九局的人来么？”
  这话是对颜霜说的，后者此时却是望着赵炎，耳朵里根本就没听进去褚老的话语…
  赵炎只跟她说自己可能受重伤，可谁能想“重伤”会是眼前这幅情景？
  他胸前的衣服一眼望过去有十多个弹孔，但因为里面有护甲板，要害应该是没受伤的。可肩膀与胳膊上的三处枪伤都在流血，腹部那个巨大的创口已经被血液浸的发黑…
  赵炎的头盔上本就有许多被刀剑砍出的坑洼，如今上面又多了七八道深深的凹痕，甚至还能看到一枚嵌在上面的弹头。
  经历过赵炎“起死回生”的颜霜没有痛哭流涕，共同经历这么多事后，她的神经也比以往坚韧的多。她看到赵炎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抿着嘴站起身来，准备去吧台后面找止血工具，结果没走出两步，屋外便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警用喇叭的声音响了几声，似乎在驱赶前方车辆，因为玻璃碎裂，屋内所有人都听到那声音迅速接近，并最终停在了门口。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持枪特警以小队为单位冲入室内，迎面碰见的孙珂和褚老顿时都被枪指着，不得不马上举起手来。颜霜让身体凝实，同样抬起双手。
  这些特警将地上昏迷的家伙迅速控制，因为不知道谁是袭击者，枪口亦是指向了颜霜，让她配合调查。
  颜霜没有反抗，只是道：“能不能先救人？”
  这时谭平在队员保护下走了进来，同样道：“快救人！别的先不要管！把地上的武器收缴！”
  他和行动队长说了几句，控制颜霜的队员便挪开了手中的冲锋枪。扭过头来，当谭平看到褚老和孙珂的时候，眼皮明显跳了跳：“这…褚老，我是第九局的谭平，您…怎么在这里？”
  他不认识孙珂，否则现在肯定要担心这事会不会波及自己的官帽子。
  “一言难尽。我会配合调查的，不过，还是先救人吧。”褚老的样子比进来时狼狈得多，衣服上都是褶皱，头发乱糟糟的，但精神看上去还好。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瞥着颜霜，后者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盯着赵炎——特警发现浑身是血的赵炎后，立刻通知外面同时来的救护车来救人。谭平明显有备而来，120急救车上立刻拖下来个担架，两名医生检查了赵炎的伤口后，小心翼翼的将头盔摘了下来。
  脸色苍白的赵炎满头都是汗水，似乎昏迷过去，脖子上插着的匕首吓得孙珂捂住了嘴巴…眼前的一些实在是太过血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印象中的“小白脸”，竟会遭遇如此横祸！
  威廉和其他几人被带上了手铐，医生又看了看地上的文森特，摇摇头，显然是确认对方已经死亡。
  这一幕被仅剩的那个保留意识的教廷成员看在眼中。
  医生似乎还认为赵炎有救，慢慢抬着他上了担架，颜霜想跟着，但被告知必须留在这里接受调查。
  特警们将四周散落的武器收集起来，同时很快将地上的尸体挪走——正常处理程序不会这么迅速，显然这是谭平打了几个电话后接管局面的结果。
  门外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被持枪特警驱散。屋内的褚老和孙珂也被允许打个电话和家人朋友报个平安，而直到这时，颜霜才告诉特警吧台后面还有个店员。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珊缓缓推开了那沉重的钢制柜门，从藏身的柜子里爬了出来。
  这是赵炎之前交代她的事，一旦说出“晚餐吃牛排”的暗号，她首先要拨通谭平的手机放在一旁，之后便要钻进这个柜子避险——而听着外面激烈的枪声，林珊也明白自己恐怕遭遇了电影里才有的事情。
  她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赵炎从柱子后翻滚出去的情景。林珊此时浑身都在发抖，因为她看到了那群人手里明晃晃的手枪，以往“枪击事件”仿佛只在地球另一头发生，骤然出现在眼前，她根本难以接受。
  走出吧台，林珊看到了屋子里全副武装的特警，也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大厅。
  眼前的1037黯淡了许多，拉着百叶帘的昏暗光线下，林珊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片片血迹。她每天都在擦拭的大厅几乎被无处不在的血液染红，空气中那股子腥味让她打了个寒噤，地上还有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黄色弹壳，两幅油画的中间位置有一大滩变黑凝固的血液，墙上甚至还能看到子弹打出的弹坑。
  那副铠甲倒在地上，头盔却在另一边。
  抬起头，林珊看到孙珂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整个身体蜷缩着低声打电话，之前来过的那位老者面色严肃的与一位中年人说话，特警持枪守着门，透过百叶窗，隐约能看到黄色的警戒线。
  她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当看到颜霜披着赵炎的外套站在那里时，林珊甚至没有去想她为何大冬天光着两条腿…
  “霜姐…这是——”
  谭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林珊，后者拿起来接通，沉默几秒挂掉。
  抬起头，这位副局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赵炎没能抢救过来。”
  第392章 后续]
  林珊不认识谭平，但这句话却仿佛魔咒，让她定在了原地。
  旁边打电话的孙珂也停了嘴，她挂了电话，整个1037内沉默的如同墓地。
  “什么？”
  林珊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的，她求助似的望向颜霜，却只看到她背对着自己，默默地望着墙边那一滩黑色血迹。
  文森特的子弹打穿了盾牌、护甲板和赵炎的身体，在墙上留下了拳头大的一块坑洞。颜霜就那么站着，过的几秒，才出声道：“他在哪个医院？”
  谭平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很清楚颜霜是什么样的存在，因此赶紧回答：“应该是华日友好…”
  颜霜没说话，迈步走出了咖啡馆。
  特警们没有拦着她，因为谭平朝他们摆摆手示意，转过头来，他面色沉重的来到孙珂和褚老面前：“能先简单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褚老很是配合，声调平静的讲述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孙珂脸色惨白的坐在一旁，平日里在圈子里的大姐头气势全无——听到谭平询问赵炎如何反抗，她打了个哆嗦，断断续续的开始回答：
  “他撞翻了铠甲、戴上了头盔…然后就、就冲着那三个人去了。”
  “…拿盾牌的那个被直接撞出去，然后被他用砍了头…”
  “那个脑袋是用盾牌——额，真的是盾牌，直接削、削飞了——”
  说着说着她捂住了嘴巴，因为回忆起那喷溅到嘴里的鲜血的味道，孙珂便抑制着不住的恶心。
  “很多枪…我看到他头盔上都崩出了火花…”
  “三个人扫射——”
  听着两人说完那些话语，林珊浑身抖得厉害——她感觉这一定是个噩梦，而自己只是还没有睡醒而已。
  “你呢？能讲一下在事件发生时做了什么吗？”
  谭平的声音传来，林珊走过去，像机器一样回答了问题。她现在只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因此语调还维持着基本的平静。
  “褚老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录口供什么的以后再补。”谭平冷静的坐着安排。孙珂没说话，外面倒是来了个挂着二级警备牌照的a6，穿着工作装的中年男子下来和特警亮了工作证，谭平上去询问一番后，才意识到屋里这位女孩子身份不凡，确认身份后也只能让她先回去。
  孙珂临走前忽然停住，问道：“能不能问一下，赵炎他…也是是第九局的？”
  这种问题涉及国家机密，谭平自然不会回答，但他也知道对方的能量和身份，最后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但孙珂已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神情有些恍惚…赵炎被自己数落时的无奈表情似乎历历在目，可谁曾想就这样阴阳相隔？
  她的家族之中有在国安部的高官，旁支也有在一线工作的刑警。孙珂这才意识到“小白脸”恐怕是对赵炎的天大误解，而那位“颜姐”，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但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事件归第九局管，谭平这个全权处理此事，因此林珊并没有被拉去派出所做笔录。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谭平也没有为难，拿出录音笔做了个记录后便道：“这里…等会会有人过来取证，整个咖啡馆需要封锁起来，林小姐…可以的话，你先回去休息，联系方式留一下，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和颜…额，颜女士的。”
  林珊看着他离开，木然的走回到了吧台坐下——这是她平日里最常坐的位置。
  目光下移，她看到了自己给赵炎和颜霜准备的礼物。
  手机传来提示，是预定的川菜餐厅发来的包间信息。
  林珊看着屏幕，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华日友好医院内。
  今天抢救室比往日还要忙碌，以至于隔壁输液室的护士都被叫过来帮忙搭把手。
  这里是生离死别最多的地方，总会听到伤者痛苦的呻吟，亦或家属绝望的哭声。
  不过刚刚从抢救室推出的尸体，却并没有人为其痛哭流涕——拿着侦察证的王东川看着尸体蒙上了白床单，表情沉重。
  进入第九局一来，王东川听说过很多探员在任务途中死亡的消息，但亲眼看着心电图成一条直线的，却是第一次。
  因为从未接触过赵炎，目睹其死亡的王东川倒也没有太过悲伤，但同为第九局的探员，如此结局不由让他心情低落——谁能保证自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呢？身为这个部门的工作者，或许最后也会遭遇类似的结果。
  “你是…赵炎的家属？”
  护士王萍脚步匆忙地过来询问一句，王东川点点头，随后起身跟着她走到抢救室旁边，从赵炎的“遗物”中拿出了侦察证等证件。他看到了满是弹孔的外套，还有布满坑洞的护甲板。看到了医生取出的弹头，也看到了一地用于止血的纱布。
  “抢救无效，下午三点二十分停止的呼吸。”
  “知道了。”
  简单的两句话，便是对赵炎最后的交代。他扭过头，沉默着去窗口办理一系列手续。
  谭平这时赶到了医院，表情严肃的过来，继而在护士的带领下走到了急诊室旁边的停尸间，当身后的门关上后，颜霜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了赵炎的身边。
  王东川吓得一哆嗦，本能伸手去摸兜，但谭平摆摆手：“颜女士，他——”
  “他之前应该做过后续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