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局长给安排了一堆活儿，不干也不行。”
  “那挺辛苦的，去国外还得倒时差什么的，语言又不通，让我去…反正会头疼一阵子。”
  谭平顺着他客套半天，最后才算听到了对方最关键的一句话：“老谭啊，你说那个杀了教廷主教的，有没有可能是咱们局里的人？”
  别看谭平慢条斯理的低头吃饭，实际上心里戒备的很。对方之前因为清风派的事就跟他闹的很不愉快，如今小人得志，偏要过来故意搭话，傻子也知道别有所图。
  因此听到这个问题，他平静的吃了一口米饭，严肃点头道：“嗯…我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张副局顿时一愣，他有些怀疑这事和赵炎及谭平有关联才有此一问，却没想谭平如此痛快的给了肯定答案。
  “老谭，真和你有关系？”
  他压低声音问出声，却见谭平有些错愕的望着自己：“我？什么关系——哦，你说教廷那边…嘿，要是真有，我肯定认了啊！哪里还用在这里坐冷板凳？”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却反而让张副局打消了疑虑。若谭平一直沉得住气，那才叫他心里没底。
  因此听谭平的冷笑，他脸上的终究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来：“这不是局长另有安排嘛，哪里能叫冷板凳——对了，老谭有需要代购的东西么？到时候我帮你带点？”
  “不用，谢谢。”
  生硬的拒绝让张副局长笑意更甚，他又客套两句，拿着饭盘离开。而谭平则面色阴沉的闷头继续吃饭，没吃几口便将筷子一扔，气呼呼的走了。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第九局一群人说白了都是特务。这边动静不大，但却被不少有心人看到，以至于下午的时候，局里所有人都得知谭平愤而离去的消息。
  而到了下班之前，杨平山单独让谭平过去办公室一趟。
  敲开门后，这位局长开门见山：“神农架那边的事情，你了解么？”
  “刚才还看了消息，说是目标袭击了一队局里的探员，死了三个人。”
  谭平在办公室其实过的爽着呢，此时则故意装出一副冷漠以对的模样。
  杨平山同样绷着脸，敲了敲手中的钢笔，说道：“湖北那边原本只是派了个i级探员王西平领队，但现在看来队伍散的厉害，他说话估计很难服众——刚传来消息，要抓的人其实没有走火入魔，练的就是魔道，再不遏制的话，恐怕后果更加难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交给你去带队，有信心完成任务么？”
  “保证完成任务！”
  谭平这时候自然不会反抗什么，哪怕这明摆着就是局长看他不顺眼让他跑山沟里受苦去。
  “嗯。”
  杨平山挥挥手让他离开，冷落的意思一点都不遮掩。
  谭平痛快的离开，却不知道此时杨平山正绞尽脑汁的撰写报告——为了给上级交代，他需要将赵炎遭遇袭击的缘由和教廷的动机写出来，但这位局长刚愎自用，根本不愿去问谭平，只能自己编了一堆。
  这类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了，毕竟在杨局长眼里，坐稳这个位置是第一重要的事…至于那些案件动机什么的，教廷难道还敢朝华国开战不成？反正等熬够了资历升迁时，自己就不用管这堆破事了。
  谭平一直等到五点，也没听到洛杉矶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他叹了口气，也明白第九局在海外的情报能力落后是事实。
  等下了班，谭平没回家，而是直接开着帕萨特去了首都机场。
  在机场二楼吃了晚饭后，谭平便在星巴克坐着看手机，等到十一点时来到出口等人——没多久，戴着帽子、穿着夹克和牛仔裤的赵炎背着一把吉他溜达出来。
  这一幕让阅历丰富的谭局长生生有一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赵炎一眼锁定了他，招手同时迈步而来，笑道：“总算平安回来了！”
  此时的赵炎戴了个红框眼镜，脖子上挂着银色项链，胸口的t恤上画着“枪炮与玫瑰”乐队的logo，黑色皮夹克还有骷髅图案，一副十足的摇滚青年范儿。
  “大晚上的，谭局长您——”
  “喊什么局长，叫我老谭得了。”
  谭平笑的满脸褶子，说完望了望他旁边：“那位…”
  “文森特还有点事，过段时间就会过来。”
  赵炎笑了笑，依旧是往日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可谭平如今却不敢把他当成什么“有潜力的探员”来看了…
  这家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能单枪匹马把教廷杀破了胆？
  “吃饭了么？要不要吃点夜宵？”
  “飞机餐还行，我倒是不饿。”赵炎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个盒子：“免税店还挺便宜的，去趟米国不容易，带点纪念品回来。”
  谭平看着手中的万宝龙腰带，嘴角抽了抽…为什么感觉这家伙不是去杀人了，而是去旅游了呢？
  赵炎本来想让颜霜接机，但的确有些事情需要和谭平面谈，便拉着行李箱随坐在了谭副局长的帕萨特上。车子在机场高速上稳定的行驶着，谭平明显有很多话想说，但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赵炎也不让他为难，出声道：“我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消停一阵子。”
  “只是一阵么？”
  谭平楞了一下。
  “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也好，可教廷这种组织，跟韭菜似的，只要杀不干净，那就割一茬长一茬。”赵炎拿出新买的手机随便翻了翻微信，给颜霜回了信后继续道：“这次我只是为了麻痹他们一下，帐还有的算呢。”
  谭平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杀了人家两个主教几十号人，竟然还嫌不够？
  第409章 我看见鬼了！]
  感受到了谭平的沉默，赵炎也明白自己这话有些耸人听闻。但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转移了话题：“这次还是得感谢您愿意帮我这个忙，假死这种事，当前这个年代要做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谭平这时候已经不敢再以领导姿态说话，笑着回道：“这都不叫事，不过你第九局的身份…准备怎么办？保留还是换个新的？”
  “作废吧还是，省的教廷又看出端倪来。”
  “这样啊，你当初不是说去神农架的任务么，你名字注销以后我怕报不上去，就恢复了一下。那我呆会儿回去改掉。”
  这类改名额的事对于普通探员根本就不可能，然而谭平就算在副局长中边缘化，该有的权限一样是普通探员难以企及的。
  “那新的身份准备放在几级？”
  “iii级就行。”
  顿了顿，赵炎问道：“看您最近好像没怎么加班？这时候不是应该挺忙的么。”
  “呵，因为跟局长顶了几句，现在还挺清闲的。”
  到了这个地步，谭平也不隐瞒什么，将赵炎遇袭后的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在这么个体制里，我也没抱有太多期望去改变什么。在其位谋其政，今天强硬，就不至于被人步步紧逼，我也只是想让为国办事的探员们少点牺牲罢了。”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谭平可不是幼稚的中二少年，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儿。
  “特别行动小组”这种概念，就是他职责内唯一能做的一点“革新”，但因为和多方利益冲突，现在只能暗中成立——只是他也没想过，眼前这位“特别行动队”的成员第一次行动就搞了这么大动静。可事情做了却不能承认，这也是比较无奈的事情之一。
  谭平知道，赵炎的实力不曝光，比曝光的好处更大…或者说，对自己的好处更大。
  “还有机会往上动一动么？”
  赵炎问了一句。
  “在官场里，谁不想往上走呢？”
  谭平很痛快的说实话，真要是无欲无求的，才不会来体制内。但他随后也是叹了口气：“不过到这个位置，终究还是看站队能力了。单纯会做事没什么优势。”
  赵炎点点头：“终究还是看出身的。”
  谭平的父亲原来是警察，他也走上了刑警的路子，但他这种连“官二代”其实都算不上，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赶上时代浪潮还抓住机遇的最好结果。
  话题有些沉重，谭平倒是很快从这种消极情绪中转变过来。他其实更好奇赵炎为什么如此强悍，试探性的问道：“我一直挺纳闷，你到底有什么异能？力量能够比常人大上十倍？”
  “嗯，可能现在更多一些。”赵炎不置可否：“还有就是自愈能力强，活得久，参加的战争多了，杀人这种事情做起来比较利索。”
  “额…你参加过抗日战争么？”
  赵炎看谭平表情有些严肃，笑道：“我见过英法联军。”
  谭平不说话了，但明显咽了口唾沫。
  若赵炎说自己有超强念力、会扔火球又或者操控雷电之类的，他还能好奇的多说两句，可听到这个回答后，他却很清楚…身旁这位，远比那些家伙更恐怖。
  英法联军来华国的年代是1857年之后，距今差不多150年。这说明身旁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家伙，恐怕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妖怪。
  而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教廷三番五次来华国搞事的原因。
  这种忽如其来的身份差异让谭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继续聊天，毕竟按辈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赵炎，好在下了高速就到望京赵炎住的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那个…”
  赵炎笑道：“老谭，官面上的事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过既然咱们一起共事，那该帮衬的，我一定会帮衬。”
  谭平不太明白，但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忽视赵炎的任何一句话，连表情都有些拘谨起来：“这话就不用说了，好好休息，新的账户信息我会给你发过去。”
  “好的，回去慢点。”
  赵炎拎起旅行箱，摆手送别了谭平。回过头来便看到颜霜就站在面前。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笑道：“正好赶上洛杉矶的机场免税店有活动，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呢。”
  颜霜原本还想说“平安回来就好”之类的话语，结果被赵炎这么一抢白，颇无奈的笑出了声：“买什么了啊？”
  “三个包，还有几件连衣裙——顺带给楼婷楼康他们买了点东西，哦对，还有给林珊的纪念品。”
  说完赵炎故意解释道：“只是纪念品哦，别多想。”
  “讨厌！”
  颜霜捶了他一下，但手却没有收回去，而是就这般挎在他的臂弯里，拉着他朝着玉湖人家的小区大门而去…
  ******
  翌日，孙珂将阿斯顿马丁停在1037门口，拎起副驾驶上的几个精致包装袋下了车。
  褚老让孙珂和颜霜这边打好关系，她所做的，大概就是把平日里和朋友们吃饭玩儿闹的时间拿来泡咖啡馆。这几天孙女侠基本都会在1037待到晚上：看看书，和颜霜聊聊天，日子过得还挺悠闲。
  结果刚下来，她便看到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埃尔法——这车帝都街上不少，但车窗前挂着一串美术协会、美院通行证的，她却正好认识。
  这是罗子菲家的车。
  罗子菲之前说要来临摹油画，今天她没开自己的i8而是换了埃尔法，估计就是拿了画架之类的。
  孙珂抿了抿嘴唇，因为1037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估计罗子菲还不知道赵炎已经死亡的事实…
  她推开门，不出意外看到了坐在油画面前对着白色画框起稿的罗子菲。后者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摆摆手：“来了啊！我听颜姐说你最近常过来呢，就没给你打电话。”
  平日孙珂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白了就是各处乱晃，罗子菲临摹画对于他人来说很枯燥，没有专门通知她也是正常。不过想到这里发生的事，孙珂脸上还是有些沉重，她进门看到颜霜坐在吧台前写东西，便礼貌招呼：“霜姐！今天又过来麻烦您了！”
  说完她拎着手中的袋子往前走：“上午陪朋友逛了会儿新天地，看到个丝巾挺漂亮的，肯定适合你…”
  罗子菲听到这话，诧异的回过头——她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孙女侠如此客气的给别人送礼…
  颜霜有些意外：“这可不便宜呢，哪儿好意思收你的礼。”
  孙珂当然不会收回来，一番套话让她收下，扭头正想和罗子菲说话，却是忽然间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进门窗户边的角落里，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