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领导说等着那就等着呗，我还不太想去呢——你想想，咱去了还不是当苦力的料？”
  王子安一愣，傻乎乎的一拍手：“说得有道理啊！万一让咱们去跑到山底下救人呢？”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第418章 异状]
  “这里是指挥部，三队能听到么？完毕。”
  “三队王子安收到，完毕。”
  “我们需要更多绳子，完毕。”
  “已经派人去景区入口取了，还有五分钟就到这边，完毕。”
  王子安放下对讲机，正看到从北边山路过来的车。天燕景区入口距离这边不算远，他冲上去指了指南边：“直接去天门垭！我们随后跟上！”
  装着一车登山绳的三菱帕杰罗，在低速四驱模式下在满是积雪的山路上开过。王子安回头看了一眼端着水瓶子站在山崖旁的赵炎，招呼道：“大家上车了！那个…赵炎，你自己开车还是坐我的车？”
  “我跟你们走吧，估计那边没地方停车。”
  “好，上车！”
  王子安和赵炎倒是不见外，因为iii级探员不像王西平手底下的ii级探员们那般铁板一块。说白了，眼下这群人就是过来打杂凑数的，大家都是常年在iii级今生无望的积分混子，上面打出脑浆子来也和他们关系不大。
  车子开到天门垭不过二十分钟，远远便看到了汽车坠崖时在雪地上翻滚出的轨迹。天门垭的悬崖同样陡峭，根本就不是能够步行下去的地方。几个腰间拴着登山绳的人影正在被拉回来，明显是长度不够。
  iii级探员们赶过来后，救援主力便成了王子安等人。
  “还真让你说中了…”
  王子安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多大怨言，第一个报名上去救援。反正是来混分的，抓捕赵泽寅的事轮不到他出风头，这种收拾残局的事却正好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果然穿着长款羽绒服、戴着大厚棉帽的谭平冲他点点头：“王子安是吧？我记得你身手不错？”
  “是，以前当过侦察兵。”
  作为第九局探员，他的能力是拥有“阴阳眼”，但对付鬼怪上面手段和楼婷差不多，都要依靠外物，因此混了这么多年还是iii级。
  谭平回首一指楼康：“他也是侦察兵出身的，你俩身体素质都应该没问题，下一轮上去试试。”
  楼康立刻出列，两人像在军队里一样立正：“是！”
  “还有，王泽利也跟着去，其他人抓好绳子。”
  谭平看似随意的点了赵炎，因为后者是以“王泽利”的名字加入团队的——说完，这位副局长便去安排别的了。王西平在远处看了赵炎一眼，后者演技自然不会露出破绽，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冷酷或摆pose耍帅之类的，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扭身跟着王子安和楼康一起去捆安全绳了。
  天门垭是天燕景区的最高点，因为这里视野开阔，清晨经常能看到云海波澜从山口穿过，因壮观如登天门而得名——这些资料就写在汽车坠崖处的牌子上，楼婷站在这里看了两眼，眉头皱着念道：“入登天门…巧合么？”
  “…开着开着车子忽然失控了，我们对讲机问刘队怎么回事，结果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车子越来越快，然后就没减速，直接冲下去了…”
  谭平在旁边的木质观景台上找了个避风的亭子，开始挨个询问刚刚事故发生时目击者看到的情景，他没有选择集体询问，而是让他们离远了，一个个过来问个遍。问题相互之间都有区别，楼婷被谭平示意就站在旁边，仔细聆听并筛选着有用信息。
  因为旁边的其他ii级探员要么跟着王西平在另一边，要么都躲得远远的抽烟说话，眼下一辆将近三吨的越野车坠崖，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
  别看这几十号人里有异能的人不少，但在这情况下能用的上的异能却基本没有，这终究不是电影里有x战警的世界，如今要救人只能靠绳子放人下去找。
  以王西平的能力，目前只能确定下面死了两个人，活着两个。因为车滚下去两三百米，下去的绳子都要接上好几段才能够到。
  第一批人没够到，现在换了赵炎、王子安和楼康三人一齐下去，从理论上来说绳子是够的，但想救人上来却很困难。
  “慢点——看好！”
  王子安没什么心眼，单纯就是想好好做事的模样。他和楼康刚刚相互报了服役的队伍和年份，关系立刻拉进不少，而赵炎之前就和他聊过几句，现在这三人下来时倒也不冷场，相互之间气氛融洽。
  “王泽利，你体力行么？”
  “还好。”
  “你以前是搞什么的啊？”
  “一级运动员，田径的。”
  赵炎的回答让他恍然，这解释了赵炎为什么身手比他还要灵活。不过王子安做事很稳妥，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踩着厚厚的积雪按计划趟出了一条路，
  楼康话不多，但也算和王子安能简单说几句。相比之下，赵炎从天门垭停车场一路降到山崖底部都没怎么说话，他只是偶尔扭头看向旁边——因为隐身的颜霜就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终于滑到山崖底部后，地势渐渐平缓了一些，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到了丰田陆巡旁边。此时车子底朝天，玻璃尽数碎裂，但车体并未到太多挤压。只是四周的血迹并不少…
  王子安冲到主驾驶旁，正看到驾驶员脑袋戳在顶棚上，脖子已经断掉，血液都干涸凝固，显然已经没了气。
  抬起头来时，旁边的赵炎已经将副驾驶的车门强行拽开，“哐”的一声，副驾驶的i级探员刘队长被阳光照在脸上，没等别人问话，他自己便悠悠醒转——“你们…我、我这怎么回事？”
  他身上还套着安全带，整个人头冲下顶在车顶上，睁眼后脸上都是惊讶。
  刘明义明显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上有玻璃划开的口子。他身材魁梧，左手一撑，右手按开安全带，敏捷的翻转过来后爬出了车。
  看到四周的情景后，刘队长面色有些发白，仰头望了一眼上面，不由低骂出声：“妈的…倒地发生了什么…”
  结果说完他便捂住了脑袋，痛苦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刘队长？”
  王子安看他不对劲，赶紧上前询问一声，却发现刘明义的太阳穴位置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憋成了红紫色…
  他扭头看了一眼楼康和赵炎，后面两人做了手势，表示车里的其他人都死了。
  王子安咽了口唾沫，拿出对讲机汇报了情况，结果这过程中刘明义好似缓解了疼痛，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原本没说话的赵炎皱起了眉头，而他身旁漂浮着的颜霜瞬息朝着远处退去。当刘明义抬起头时，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颜霜刚刚在的位置，但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后又收回了目光。
  第419章 大道之路]
  王子安放下对讲机，拿起绳索准备过来待刘明义上去。不过看他依旧有些出神，问道：“刘队长…刚刚你——”
  “没事，就是脑袋疼了一下，但现在没感觉了。”
  刘明义摆摆手，看起来很镇定的样子。他毕竟是i级探员，气势明显压制了王子安，扭过头来扫了一眼赵炎和楼康，说了句“辛苦你们了”，之后便拿过对讲机：“我和他们说吧。”
  王子安老老实实闭嘴退到一边，他自然懒得去担更多责任。转过头来和楼康赵炎一起去查看车内的尸体。
  刘明义的身体强度明显超乎常人，这么严重的事故，他除了一点擦伤外连骨折都没有，可车内的另外三人此时都没了气息。
  其中后排的那个应该刚刚还活着，但因为失血过多和温度太低，没撑到他们过来就断了气。
  王子安和楼康情绪有些低沉，倒是赵炎面对尸体时没什么不适，麻利的将其搬出来后仔细查看了一下车内，没等检查出什么痕迹来，刘明义边在旁边下了命令：“先上去吧，车子没办法了，只能暂时扔在这里。”
  “是，刘队长。”
  赵炎像个普通探员那般应了一句。
  之后他们便挨个沿着悬崖上去，刘队长和楼康、王子安先上，赵炎在下面坐在三个尸体旁等着下一批一起走。
  死去的三名探员岁数都不小，赵炎翻了一下证件，发现都是ii级探员。虽然不知道排名，但他们显然实力不弱。毕竟ii级算是第九局的骨干力量，大部分棘手难题都是他们来解决的。
  但现在这三人连遗言都没有便死在了这里，赵炎仔细观察了痕迹后，更是确认他们在坠崖时是根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换句话说，车子翻滚的时候，这些人都处于昏迷…甚至已经死亡的状态。
  “没找到痕迹…”
  颜霜的身影漂浮过来，她刚刚在四周绕了一圈，寻找地面上可能的身影或脚印，但无功而返。
  “也可能是我不太擅长追踪，有很多动物脚印，但没看到人留下的。”
  她看了一眼一字摆开的尸体，虽不再像以前那般恐惧，但血肉模糊的东西颜霜也不想多看，将视线焦点挪向赵炎：“敌人很厉害？”
  “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赵炎斜靠在歪倒的陆巡上：“那个王西平的总结有几分可信还要另说，这种躲在暗处的敌人非但不怕我们，反而主动进行袭击，对于第九局来说，恐怕是最棘手的任务目标了…”
  颜霜皱皱眉头，她对修道界的这些东西完全不懂，此时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赵炎也不指望马上就能有线索，转而道：“对了霜姐，你能让自己尽量隐匿气息么？”
  颜霜闻言让自己身体迅速变得透明，她对身体的控制力远比赵炎想象的要强，坚持锻炼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似乎是她从成为守护之灵那一刻起，就和普通鬼灵有着巨大区别。
  “这样行么？”
  赵炎眨了眨眼睛，发现颜霜即便是在自己的视野中都淡的几乎消失，若非有那契约联系，他根本就察觉对方的存在：“这样挺好，平时保持这个状态吧。这边人多眼杂。”
  待颜霜应下，上面下来另外两名iii级探员，他们协助赵炎一起扛着尸体返回了天门垭的停车场。谭平就在这里的景区半空时召开会议，不过与会的依旧只有i级和ii级探员。
  王子安朝赵炎招手，示意过去喝点热水。没多久会议结束，商议结果是整个任务队晚上集中在燕子垭扎营住帐篷，全副武装做好警戒。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冬日天短，车队很快开始浩浩荡荡转移向了不远处的燕子垭停车场，而当一个个帐篷支起来后，几簇加热食物用的天然气炉映亮了挂着白雪的山壁。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山林里，一个身影正在冰冷的山坳中啃食着手中的冰雪。
  “为什么这样！我们有过约定的…”
  赵泽寅面目狰狞的低吼着，他额头青筋凸起，但脸色看上去很红润，并没有零下二十度被冻坏的模样。
  要知道他此时只穿了一件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脚上那双旅游鞋磨出了好几个洞，论御寒能力连个棉服都比不上。
  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但没有人应答，他抓起捧雪使劲抹了抹脸，再抬头时，原本愤怒的表情倏然平静下来，仿佛换了个人…
  “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只差一步即可登天，所夺之魂亦没有一个是有辜之人——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你为什么要种下——”
  “有区别么？你已经见过了人性的本质…你以为施舍仁慈，就能让你自己超脱？这条路你早就该明白是走错了！”
  “我…”
  他大口呼吸几声，不由自主的按住了右腿膝盖——而这一次，赵泽演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反驳任何话语。
  “你已悟得大道之路，这俗世俗人还有什么能够阻你？欲长生者，本就逆天而行。他们之中多是修道之人，更适合…”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从那个山洞中冲出来之后，赵泽寅涣散的目光终于逐渐坚定起来。寒风吹过，衣衫猎猎而动，迎着月光缓缓站起身，这位头发花白的修道者闭上了眼睛。
  赵泽寅的右腿膝盖以下是木质义肢，这是闭关前那场浩劫中被人生生打断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灵活掐动手决的手指——赵泽寅口中无声的念动咒语，四周的冰雪在无形的气浪下被缓缓吹开…
  月光下，他脚下单薄的影子清晰可见。但某一刻…这黑色的影子竟出现了微微的晃动，继而这洁白的雪地上倏然分裂开来。
  赵泽寅表情平静的让腰背挺直，他头发有些凌乱，但目光中的锐意却冷峻异常。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