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问题？”
  被颜霜这么一问，安娜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随后手忙脚乱的开始在衣服兜里找手机，嘴里叨念着听不懂的话语——掏出手机后，安娜紧紧地攥着，紧张道：“赵…我、我能不能拍摄一张她打开咒术之书的照片？这个、这个对议会乃至女巫联盟都非常重要——非常重要！”
  她嗓音甚至变得发尖，心情激荡可想而知。
  但赵炎却抬起手来压了压：“然后呢？你们会不会抄录这本书的内容？那么作为打开这本书的人，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安娜嘴巴张开，好几秒没能发出声音来。
  “咒术之书”在女巫联盟中算是“镇派之宝”级别的存在。它的意义不在于使用价值，因为没有哪个女巫能够使用这本书——但能够将它拿到这里来，自然也是经过了整个议会商议才能办得到。
  现在颜霜轻松打开了这本书，那么这本“无价之宝”便瞬间拥有了实用价值：一位有史以来最强大女巫的“咒术之书”，光是想想上面记载的法术和魔纹，都足够让整个女巫联盟疯狂！
  书的价值越大，那么颜霜的功劳就越大，相应的…赵炎谈的条件就会越高。颜霜现在把书往旁边一扔，那就在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书的内容——她就像是打开藏宝箱的唯一钥匙，意义不言而喻。
  “所以书先还给你，等你们商量好了，咱们再谈其他，如何？”
  赵炎说完凑到颜霜旁边，看了一眼书页上的内容，结果发现那上面写的是日记一样的东西：“五月十七日，我能感受到那种改变…”
  他眯起眼睛，却是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拍了拍颜霜肩膀：“把书给她吧。”
  “哦。”
  颜霜反正也看不懂写的啥，她轻轻合上，抬手递了过去。结果安娜却根本没敢用手去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念力让它漂浮着落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同时低声道：“我现在就和议会联系，请稍等，赵。”
  落日的余晖此时透过玻璃照进1037内，咒术之书封面的兽皮映成暗红色，赵炎点点头：“不过在通话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和你们说一声。”
  他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一直沉默的露易丝上前。
  第481章 历史性谈判]
  冬日的帝都，下午四点多的太阳，总会将高楼的影子拉的极长。
  透过大厦间的缝隙，映进1037的阳光因为雾霾而有些偏紫色的，露易丝就沐浴着这样的光芒，轻轻迈步来到了赵炎身前。
  “这位是…”
  安娜微微皱眉，她没有面前这人的资料。回头看了一眼克里奥娜，后者摇头表示同样不知道。
  赵炎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介绍一下，露易丝莫贝尔德布尔热瓦——好像是这么叫？”
  这话是问露易丝的，后者微微咧嘴，轻笑道：“还是叫我露易丝吧，剩下那些名字和姓氏不重要了。”
  赵炎耸肩：“嗯，直接叫她露易丝就好——前段时间我从洛杉矶的实验室把她刚带回来，现在恢复得不错。”
  安娜觉得露易丝的法语有些奇怪，并且如今的法国人很少起那么长的名字。“布尔热瓦”的姓氏听起来很普通，那赵炎为什么要介绍她给自己认识？
  阳光映在小女孩的脸上，白皙的皮肤透着金光。安娜看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了重点：“洛杉矶…实验室？赵，你的意思是——那个吸血鬼的传闻…是、是真的？”
  目光转向露易丝，后者很配合的咧嘴笑了笑——这一次，嘴角扬起的幅度大了些，所有人都看到了她那两颗迥异常人的尖牙。
  “先坐下说话。”
  赵炎让她坐在了旁边，自己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此时安娜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嘴巴张成了o型：“她是吸血鬼？！可、可是吸血鬼…为什么不怕阳光？”
  “你对吸血鬼了解得多么？”
  “我——”
  安娜卡壳了，因为就算是女巫联盟，如今也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吸血鬼了，不然这些传说中的长生者定然是“永生”课题的重要研究目标。
  她紧紧盯着露易丝，试图以自己脑海中的资料来判断这是不是个“假货”。赵炎倒也无所谓，只是在旁边说道：“她苏醒没几天，被埋葬之前是1574年，一觉睡了四百多年，这几天现代法语都没学利索。”
  “我…赵，请原谅我的失态，因为女巫联盟没有这方面的预案——”安娜被这信息冲击的脑袋一阵乱，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那么，你想要什么？”
  “还是之前说的那些——不过，你确认带来的人可信吧？”
  安娜一愣，立刻点头：“没有问题。”
  “哦，那我就提一个建议：刚刚颜霜打开咒术之书的事，大家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安娜眯起眼睛，心中忽然有些激动：“那咒术之书的内容…”
  “和女巫联盟的交易无关。”赵炎顿了顿，好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我想你们议会那些人，其实对‘永生’更感兴趣吧？”
  话说到这里，安娜终于确认了他的意思：如果自己点头，那么“咒术之书”的内容将只有自己知道，女巫联盟那边，有露易丝这个“吸血鬼”的身份当话题，完全够交差了！
  只要保密到位，没有人知道“咒术之书”可以被打开，而议会之中将只有自己一人知道这本书的内容。
  女巫议会本就松散，有限的资源下，谁都想更进一步。异能界不似官场，个体的强大才是核心竞争力，面对史上最强大议长的“遗产”，安娜怎么可能不动心？
  她很清楚，如果选择“独吞”，那么便等于上了赵炎的贼船…而为了这本“咒术之书”，安娜定然也要付出价值不菲的本钱来交换。
  这个风险值得冒么？
  她几乎只用半秒钟就得出了答案：“没错，她们对‘咒术之书’并不当回事，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永生’的事。”
  “嗯。”赵炎完全没有意外的表情，“那剩下的事，我们晚餐的时候再谈？帝都的烤鸭有兴趣吃么？”
  “当然可以，对烤鸭，我也算是久仰大名了…”
  一旁的孙珂可是看到了之前赵炎和安娜对峙时的冷淡，然而现在这热切而友好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她也听不懂法语，只是忽然见赵炎扭头和颜霜道：“订个全聚德的包间吧，等会儿一起去。”
  “全聚德啊，那就去小珂上次去的那家？”
  “嗯？”
  孙珂楞了一下，赶紧接话：“那个…都、都去嘛？”
  “对，都去。”
  “我认识熟人！我去订！”
  想到能和女巫联盟的大佬一起吃饭，孙珂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和赵炎那点矛盾？她兴奋地自告奋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刚刚目睹了异能界一次历史性谈判的全过程。
  ***
  晚上九点的时候，广州夜市依旧灯火通明。
  “谭局长，这次真的是不好意思…”
  魏雨正在给谭平斟酒，原本他想点白酒，但谭平摆摆手说年纪大了喝不了，最终换了啤酒。
  满满一整杯，他端起来也没说什么祝酒词，直接一仰脖“咕咚咕咚”喝干净。
  正想倒第二杯，谭平伸手拦住了他：“慢慢喝，不着急。”
  魏雨愣了下，表情有些发苦，倒酒的动作慢了下来。
  谭平也不说话，并没有和这位手下多聊的意思。
  事实上，两个人心中都知道原因——谭平因为魏雨一个没有打通的电话，就被杨平山大半夜安排从帝都飞到广州来，说是“寻找失踪的魏雨”。
  结果呢？没过两天，魏雨自己回来了，并表示之前只是执行任务时进了山区，“在刚好有点信号的时候，不小心拨了谭平的电话”。
  这种狗屁理由谁都糊弄不了，但杨平山说没问题，任务报告上就会真的写下这个理由——指鹿为马在官场里并不是什么玩笑，谭平已经懒得去骂杨平山吃相难看，他只是有点惋惜：魏雨毕竟是自己带进第九局的老人了，没想到对方捅自己这一刀倒是根本没犹豫。
  一样样菜端了上来，晚饭没吃的谭平点了个海鲜粥，吃了两口觉得吃不惯。餐桌上的各类鱼鲜到是味道不错，他浅尝辄止，也不说话。
  第482章 谢谢啊！]
  四周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谭平慢条斯理的吃着，但因为始终不说话，气氛很是僵硬。
  魏雨闷了三杯啤酒，开口道：“谭局…”
  “这事我不怪你，毕竟局长说了算。”
  谭平打断了他：“正好我这也算是几个月没放松过了，要不是你这事，我估计一整年都没旅游的空。昨天去了趟长隆动物园，感觉还不错，比帝都的好多了。”
  “这边天气也暖和，帝都一出门吹得脸都快冻上，实在是难受。”
  “嗯…广州一直这样…”
  这种话题魏雨不知道该怎么接，但他明白，谭平不提任务的事，那就表示他根本不打算原谅自己。
  但他终究绕不过去，主动开口道：“谭局，你说如果我一直这么做任务，能成为i级探员吗？”
  没等谭平回答，魏雨继续道：“进咱们第九局四年了，我也算是兢兢业业的干活，本事长进了不少，能解决的事也多了不少。从ii级三百多名，到了现在的ii级第七名，但想要i级的位置，这两年来每次提请都被刷下来…是我本事不够，还是什么别的问题？”
  谭平知道，他心中还是有怨气的——这几年来谭平在第九局话语权越来越低，派系斗争之下，很多和他关系比较近的探员都遭了无妄之灾，魏雨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安排不到合适的任务，晋升的时候卡脖子之类的，这都是官场常态。
  毕竟站了队后，派系带来的好处可以享受，坏处也终究逃不掉。
  “觉得我没有前途而换条路子，我觉得挺正常的。”
  谭平依旧语气淡淡，他把粥喝了大半，放下筷子，忽然有些感慨：“但仔细想想，作为异能界的一份子，如果眼里只有第九局这点东西，终究还是差些意思。”
  魏雨眉头皱了皱，他听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回道：“别说华国了，光是广州这一片的任务就多的忙不过来，我又哪里管得到其他地方的事呢？我要的不多，安稳的挣钱就行了。我又没必要去拯救世界。”
  华国无论怎么说都比外国稳定。况且异能方面没有相关法律，灰色收入是一大块。如果魏雨能成为i级探员，资源、津贴、补助和自己的灰色收入都会上升一大截。
  而在这个现实社会，没有钱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的——为了自己的事业而选择道路，有什么不对？
  谭平并没有否认，点头道：“是啊，这么说也没错。只是…我曾经对你期望挺高的。嗯，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那么在广州这边，就加油做吧。”
  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到帝都，酒店离机场近，正好早点回去把任务的事儿弄完。”
  魏雨明白，这恐怕是两人最后一次吃饭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依旧礼貌的起身送别。
  “没事，不用送了。这江湖说小也小，但说大也是真的大，咱们就此再见吧。”
  很平淡的话，很平淡的结局，并没有什么几年河东几年河西的豪情壮志。谭平摆摆手，就这样走进了夜幕之中。
  魏雨站在桌旁，最终没有再迈出一步。
  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谭平抬头仰望，雾霾遮住了星光。他忽然想起自己三十年前刚到帝都时的模样——摸爬滚打至今，是否也没了棱角？
  他眯起眼睛，莫名笑了笑。
  棱角这东西，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拿出手机，第九局里的群组这几天死寂异常，谭平没有主动去问，只知道女巫联盟的会议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