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头说完，她才开了口：“这件事，现在有人知道吗？”
  “很突发的状况，目前应该是无人知晓，除开我告诉了您。他说，这件事没必要跟家里提。”电话那头回。
  “那你听他的。”
  情天握着手机面向落地窗外，暮色已至，松云居总是能令她看到不一样的美景。
  只是此刻，显然无心欣赏。
  那头应了，却没有挂断，等着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个消息很意外，我想想。”
  身后，有人轻敲门，情天说了句“先这样”就挂了通话，转回身。
  “进。”
  门推开，何琴站在门口，面色恭敬：“太太，楼下有炖好的汤，先生说希望您在晚饭前先喝一些。”
  情天点头，放了手机随她下去。
  他对她是极用心，知道她向来一顿吃不太多，就让她少吃多顿，比如下午四点容易饿，可以先喝些汤，吃些点心，等到晚饭的时候再用正餐，即便还是吃得少，总的一天加起来，量还是有改善。
  楼下餐厅，只有她一个人，下午起来时房中就只有她，床头柜上她手机下压着一张便签，蔺君尚怕吵醒她，给她留言说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当时撑坐起身，情天捏着那张便签靠坐在床头发呆，他的字劲挺刚逸带着微微凌厉的笔锋，就如他的气场，气势迫人与众不同。
  那一张便签，被她收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此刻的鸡汤，药膳味比以往的都重，但幸好她小时候喝过一段时间中药，应该算是比平常人都能更接受这个味道。
  喝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一楼客厅那复古的电话座机响起铃声，何琴赶紧出去接。
  接完回来，何琴对情天说：“太太，先生刚刚打您手机没接通，所以打到家里，说是临时有应酬，会晚些回来。”
  情天继续喝鸡汤，应声有些含糊，等汤都喝光，她起身交代：“我一会出去一趟。”
  彼时是下午四点五十，出门还不算晚。
  蔺君尚有事要忙，刚好她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
  五点半，沐宅里，路过院子的佣人看到情天回来。
  这一日的沐宅格外安静，没有了白慧的吵闹，也不见平日总在家里张罗的苗丽云。
  情天上楼，没有先去祖母房中，而是去了一趟书房。
  随便找了本书，她不坐平日习惯的大书桌前，却坐在靠着门那一侧的沙发上看。
  约摸半小时过去，楼下依然寂静。
  有佣人进来添茶水，情天翻着书页，随口问：“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我三婶婶呢？”
  “三夫人下午出门去了，说是朋友聚餐，晚饭不回来。”
  “那，我二叔他们呢？”
  不想提及那两人名字，“他们”一词应该能懂。
  “听说是二夫人带着大小姐回娘家那边去了，二爷知道后发火，跟着过去了。”
  佣人也不好说得太多，情天了然地点头。还真是……各有各忙的？
  情天放了书，她今天回来，本来意就不在书上。
  起身离开书房，去了祖母那里。
  第652章 从来，没有当对手
  还是跟那日一样，沐老夫人依然卧床。
  已经是晚饭时间，因为沐老夫人身体情况特殊，是没有办法再与家人同桌用饭，只能由张妈服侍。
  情天走到床边，在张妈看到她时先摇了摇头，张妈就没说话，继续给老夫人喂汤。
  “今天，都不在家。”
  老人咽下汤，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情天弯身：“奶奶，我不是在吗。”
  沐老夫人缓缓转头看床边的年轻女孩，情天接了张妈手里的汤碗，张妈起身让到一旁。
  情天坐在床沿喂，沐老夫人边喝，边一直看着情天的脸。
  人老了眼眸浑浊，灰败，而且僵滞，这么定定看着一个人久了，很容易让被看的人心中发怵。
  说句不敬的，就连在一旁看着的张妈都觉得，老夫人此刻的神色就是痴痴呆呆紧紧盯着情天。
  但情天的目光只在低头勺汤，抬头喂汤之间这么来回，偶尔用纸巾给她擦拭嘴角的汤渍，对于祖母这样看她，仿似一点不觉，一点无恙。
  她的眼眸清淡，触及老人苍老的面容，会漫起淡淡温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许是老人终于回神，许是看累了，目光转向了窗外。快要入夏，窗外夕阳落山前，天空最后描绘一道绚烂霞光，映着窗棱都粉红，老人的脸上也蕴了一片红。
  虽然不见得情天能把老夫人照顾得有多好，她也从没有怎么亲自服侍过老人，但张妈有事需要离开片刻，却是放心的。这种很难言喻，或许就是莫名地信任，因为那女子眉眼清淡却清澈，不复杂。
  “奶奶知道，你不喜白家。”
  张妈走后，沐老夫人突然道，情天继续喂汤，叮嘱：“小心，别呛着。”
  老人也配合，即便说话，也是在每一口完全咽下之后。
  “老二去白家接尹洁，回来的话就好……不回，以后沐家跟白家……”
  老人摇摇头，没有继续说。
  一直就看着白家是白慧娘家，更是沐尹洁的外婆家，沐家才会与白家保持交情，不然，沐家不缺白家这样的亲戚。
  “之前你跟白漠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沐家的孙女，咳咳……”说到这个，老人明显有了些激动情绪，不禁咳喘起来，情天放下碗，给她顺背。
  “欺、欺人太甚……”
  “奶奶，您先别说了，我都知道。”情天一边给她拍抚，一边道：“我不委屈，我现在过得很好。白漠，我从没有当她是对手，您不是说过，能抢走的，都不是属于我的。”
  “我现在已经找到真正属于我的了，哪天，我就带他回来让您见见。”
  沐老夫人抬眸看着她，像是怕她说的是安慰自己的话。
  “我没骗您，真的，我现在很幸福。所以您是不是要把身体养好一点，才好见人家呢？”情天劝。
  沐老夫人咳得累了，歇下来靠着靠枕，轻微喘着气，嘴里却还是喃喃道：“以后白家，别想分我沐家一点好处。”
  “别、别以为，我躺在这里……就不知道她们那一点心思！”
  第653章 与他一起后，她变得善感
  即便她偏爱沐尹洁，作为沐家主母，还是分得清里外轻重，沐尹洁身后既然有个白家，那么势必不能拥有沐家的权利，其余的，能给她都给。
  拍着情天的手，沐老夫人道：“少堂向来听你的……你有空，一定、一定要多管管他……”
  情天看着老人寄予期待的神色，然而，这期待却不是给她的。
  垂眸微微扬唇，她说：“沐家的基业，只要有我在，不会再让人继续蛀噬。”
  ……
  祖母睡下之后，情天还呆坐一旁良久，视线看着窗外的天幕，从日头西斜，到夜幕初临，城市点燃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暖了城市夜归人，却不能暖所有人的心。
  口袋里的手机是震动模式，正在嗡嗡响着，那一种突然而起的微震，让出神的情天都有些吓一跳，才回神来。
  出了房门外，张妈进去，情天按了接听键，继续往过道尽头走，手机贴着左耳边。
  “在家乖不乖？”
  那人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带着时光历练之后的醇厚沉稳，抚慰着情天方才有些潮湿的心境。
  唯有他，能让她感觉温暖。
  “……没在家，回来老宅看奶奶。”情天老实道。
  那边沉默片刻：“发生什么事了吗？”
  情天：“没，就是突然想回来看看。况且你也不在家。”
  “所以，是因为我不在，所以情天一个人孤单了？”
  这句话，那人说得缓缓而认真。
  本不是这样的，她出来是因为有事，但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一句时，竟然瞬时鼻子微酸，眼眶跟着就发胀，过道里的灯光映着她的眸，潋滟着薄薄水光。
  与他在一起后，她竟然变得如此善感，会因为那人的一句话，浮起或开心或委屈，或各种无法预料的情绪。
  “情天。”
  彼时，盛世公馆高层之上，独身伫立大厅落地窗边的男子，面对窗外璀璨的灯火，像是知悉了妻子的情绪变迁，握着手机声音更温沉。
  “不管我人有没有在你身边，我的心，始终在。”
  这不是情话，是想对她说的最真的话。
  情天弯了唇角，世界上有些话，比直接说“我爱你”要更动人心。
  -
  下楼的时候，碰到苗丽云归来，说是去参加朋友聚餐，脸上却并不见什么开心的神色。
  看到情天，她主动上前：“婶婶那里有几本新款的服装目录，情天要不要挑几身？”
  情天摇摇头，近看，苗丽云风韵犹存的脸上妆容精致，眉目之间的疲态愁绪却瞒不过她的眼。
  “婶婶，年纪大了，你跟三叔都应该多歇一歇。”
  苗丽云笑笑，没说什么，目光转开看向楼上：“我去看看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