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_分卷阅读_46
作者:纪开怀      更新:2020-08-05 06:09      字数:4166
  方妈妈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堆起淡淡的笑道:“面脂涂完就好了。”向初妍介绍道,“姑娘,这位是虞妈妈,是我们到了京城后,拨到太夫人身边服侍的。”
  初妍心中微动:方妈妈为什么要特意向自己强调对方是后来才到石太夫人身边的?
  她不动声色,向虞妈妈微微颔首,叫了声“虞妈妈”。
  虞妈妈无声地向她行了一礼,打量她片刻,面无表情地催促道:“姑娘快些吧,太夫人性子急,待会儿恼了,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初妍皱了皱眉,虞妈妈的眼神太过无礼。忠勇侯府的规矩这么松散?不过想到姬浩然糊涂的性子,石太夫人又是这种情况,倒也不难理解。
  她看了方妈妈一眼,方妈妈悄悄抛了个眼色给她。初妍心中越发狐疑,微笑道:“我好了,走吧。”
  石太夫人换了件宽松的黛绿色杭绸氅衣,坐在西梢间的大炕上,一手盘着一把精致的带鞘匕首,一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看底下的两个小丫鬟玩翻绳。
  看到她来,石太夫人眼睛一亮,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初妍依言走过去。
  石太夫人将匕首往她手里一塞:“这个送你,你喜欢不喜欢?”
  初妍低头看手中的匕首,长不过三寸,黄铜吞口,绿鲨皮鞘,鞘上嵌着明珠与蓝色的宝石,漂亮极了。
  初妍点了点头:“喜欢,很漂亮。”
  虞妈妈抽了抽嘴角:“姑娘,这匕首是太夫人祖传之物,削铁如泥。”真是个没见识的,只知道夸匕首漂亮。这和买椟还珠有什么区别?
  石太夫人却高兴得很:“好,好!和悠然小时候一个脾气。她八岁生日,我要送她一匹小马驹,她愣是挑了一匹长得最好看的。”说到这里,她露出遗憾之色,“她长大了,这个脾气倒是改掉了。问她喜欢什么,总是看我的眼色,倒没有小时候那股劲儿了。”
  虞妈妈讨了个没趣,脸都红了。
  石太夫人浑然不觉,叫小丫鬟上茶,热切地看着初妍道:“你尝尝。”
  初妍啜了一口,眼睛微亮。
  石太夫人见她神情,精神一振,问她道:“喜欢?”
  初妍点头,这茶和她从前在宋家,在宫中喝得都不同,甜甜的十分醇厚,还有一股奶香味。
  石太夫人欢喜地看着她,与有荣焉地道:“这是悠然小时候最喜欢喝的杏仁牛乳茶。”
  初妍道:“很好喝。”
  石太夫人高兴极了,满身的尖刺都柔软了下来,问道:“丫头,你今年几岁,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我们府上?”她终于想起问初妍的来历。
  初妍踌躇,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合适,虞妈妈目光闪了闪,在一边开口道:“太夫人,芙蓉酥和鸡丝卷备好了,要不要端上来?”
  石太夫人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端上来吧。”眼泪亮亮地看着初妍,“你尝尝喜不喜欢。我猜你一定也喜欢。”
  初妍:“……”这该不会也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吧?
  石太夫人下一句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这两样点心,悠然小时候最爱吃了。”
  自这日后,石太夫人找到了新的乐趣,每日拉着初妍:这是悠然小时候喜欢吃的菜;这是悠然小时候爱玩的玩具;这是悠然小时候喜欢的料子……
  别的倒还好,初妍望着石太夫人叫人拿出的,打算给她做衣裳的一水儿的大红洒金织花料子,只觉哭笑不得:娘啊,小孩子大多数都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所以爱这种料子,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啊。一件两件还好,所有的衣服都这么红,穿得像龙凤花烛似的,谁扛得住啊。
  怪不得当初在公主府看到的红蓼,打扮得像个烫金红包似的。
  初妍思索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婉拒掉石太夫人的好意。还好这时外面小丫鬟禀告道:“吕太医来了。”姬浩然救过卫昀的命,卫昀格外给了忠勇侯府恩典,命太医院每三日就要为石太夫人过来请脉。
  石太夫人露出笑容:“快请他进来。”把做衣裳的事忘了。
  初妍暗暗松了口气。她已经发现,同一时间,石太夫人的脑中只能想一件事,新的事一打岔,她很快就会把先前的事忘掉。只有对追问悠然什么时候回特别执着,每日必问。
  趁着吕太医诊脉,她示意方妈妈赶紧将料子收了,这才走出屋子。
  红日高升,金光万道,墙外,老树郁郁葱葱,碧绿的枝桠探入围墙。初妍慢慢呼出口气: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石屏后,忽然传出一阵动静。初妍看去,就见香椽领着几个人抬着箱笼走进来。见到她,香椽笑道:“姑娘,宋家让人把你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初妍讶然。这都几天了,宋家怎么会突然想起把她的东西送过来?而且,这么多箱笼,是把她在云汀院的屋子都搬来了吗?
  她疑惑看去,恰看到一人跟在箱笼后缓缓转出石屏,宽袖素袍,风姿出尘,清冷的目光遥遥落在她身上。
  初妍的身子顿时僵住,血液凝固:他不是去山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阿兄微笑:我回来了,惊不惊喜?
  妍妍冷漠脸:谢谢,只有惊,没有喜。
  第50章
  初妍万万没想到,宋炽会出现在这里。前世,他明明去了大半个月,如今才三四天,掐指算来,他几乎是刚刚进入山西境内就赶了回来。
  难道是因为她身世暴露的事,他看出她捣鬼了?
  初妍头皮发麻:不,不会吧?赈灾是何等大事,宋炽这厮,虽不是什么好人,却算得上是个好官,绝不可能因私废公,玩忽职守。
  他肯定是因为别的事回来的!
  初妍心稍定,忍不住再次看向宋炽。宋炽遥遥望着她,目中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回头和陪他进来的姬浩然说了句什么。
  似乎没什么异样。
  初妍不动声色地往西厢房方向挪步。石太夫人叫人把那里收拾出来,作为了她临时起居之所。
  刚刚举步,姬浩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妹妹,知寒叫人把你在宋家用惯之物送来了。唉,妹妹,你去哪儿?”
  他那么大的声音,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初妍懊恼,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她这个哥哥,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溜是溜不成了,她索性迎向两人,先向姬浩然行礼,叫了声“哥哥”。目光不情不愿地转向宋炽。
  宋炽眼中笑意尚未散去,脸上表情柔和,静静地凝视着她。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他的表情明明是温和,初妍却莫名有些发怵。她深吸一口气,暗暗鼓励自己:别怕,你已经顺利回忠勇侯府了,脱离了他的掌心,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摆布你了。
  她定了定神,含笑行礼道:“见过宋大人。”
  “宋大人?”宋炽眉目微敛,望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慢慢重复了遍,忽地轻笑了声。
  初妍心头一跳,面上笑容不变,一脸无辜:“不叫‘宋大人’叫什么?”
  宋炽又笑了下:“说的也是。”
  初妍眉尖微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姬浩然看不过去了:“妹妹,知寒不是外人,你不必一口一个‘大人’,太见外了。从前怎么叫的,现在也怎么叫就是。”
  初妍真想敲开姬浩然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什么东西?怪不得,一个红蓼就可以耍得他团团转。
  宋炽好脾气地道:“浩然兄不需如此。我和妍妍之间不必计较这些,她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初妍:“……”什么叫他和她之间不需计较这些,他们有这么熟吗?
  宋炽看着她,目光温柔地叫人心惊:“她就是脸皮薄,容易害羞。”
  这下子,连迟钝如姬浩然都发现了不对。宋炽素来冷情,何曾对人这般温柔纵容过?他狐疑地看看宋炽,再看看初妍:“你们……”
  初妍心里一咯噔,笑着打岔:“哥哥说得对,我在宋家承蒙宋大人照顾,一直把他当作兄长般敬爱,叫‘宋大人’却是太见外了些。那我还是叫‘阿兄’吧。”
  一直把他当作兄长般敬爱?宋炽眼中飘过一丝阴霾。
  自从知道她身份败露,离开宋家消息的那一刻,他便起了疑心,如今眼见她所言所行,越发印证了他的猜测。
  小丫头翅膀硬了,想抛开他独自飞走了。所谓的身世败露一事只怕也全出自她手。
  他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也好,不过是一个称呼,等你以后嫁……”
  初妍一下子咳出了声。
  姬浩然紧张起来:“妹妹怎么了,可是着凉了?正好吕太医在,待会儿让他帮你看看。”
  初妍边咳边摆手:“无妨,我只是被风呛了下。”她慢慢止住呛咳,一张白玉般的脸儿已经变得绯红,桃花眼儿水汪汪的,眼泪都咳了出来。
  姬浩然兀自不放心:“还是叫他看看得好。”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露出兴奋之色,“对了,知寒这次还给我们带了一份大礼。”
  他会送什么大礼啊?左不过都是些无趣之物。初妍兴趣缺缺。听到姬浩然的声音在吩咐:“把人请进来。”
  很快,脚步声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别来无恙?”
  初妍倏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从石屏后走出的年轻妇人。
  殷娘子?保定城同安堂的殷娘子!
  初妍“唉呀”一声,露出喜色:“你怎么来了?”她永远记得殷娘子对她的善意。保定城中,在她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是殷娘子为她提供了安身之所。
  宋炽在一旁看着眼中,眼神微暗:她看到他时戒备又疏远的模样,与看到殷娘子时欢喜的样子天壤之别。
  殷娘子笑容温柔:“宋大人请我进京,为太夫人看病。”
  初妍怔住,惊讶地看向宋炽。她没有想到,宋炽这次回来,竟会给忠勇侯府带来这样一份及时雨般的厚礼。
  宋炽没有看她,神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姬浩然兴奋地问道:“听说殷大夫在保定,曾经用金针刺穴之术治好过和娘类似病症的人。不知家母的病,你有几分把握?”
  殷娘子声音温柔:“妾身不敢断言,太夫人的病症究竟如何,还要看过才知。”
  “那便赶快去看看。”姬浩然一刻都等不得,“知寒不是外人,母亲的病要紧,我就不和你讲虚礼了,先带殷大夫进去。”
  宋炽道:“浩然兄只管自便。”
  姬浩然领着殷娘子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道:“妹妹,知寒就交给你招待了。”
  初妍看向宋炽。
  天清云淡,日暖风和,屋檐的影子恰恰落在他身上,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神情晦暗难明。
  初妍掌心汗出,心头微微加快,低低开口:“谢谢您请来殷娘子。”殷娘子既然肯远道而来,说明她对石太夫人的病症至少是有几分把握的。
  宋炽声音淡漠:“你不必谢我,浩然兄也不必谢我,我这么做,为的本就是自己的私心。”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仔仔细细刻在心中,“妍妍,你知道的,我要什么?”
  初妍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起,猛地一缩,蜷起的掌心满是汗水。她垂下眼,不敢看他,轻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阿兄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但你想要的,未必一定能得到。”
  她是说,她会报答他,但不会以他想要的方式吗?
  宋炽的眼神冷下:“妍妍,你答应过我。”
  初妍鼓起勇气,抬眼迎向他的目光:“抱歉,当时的情况,我也是没法子,可心里是不愿意的。”
  宋炽的声音哑了下去:“你对我就一点儿都……”他问不下去了,答案是什么,早就明明白白,他再问也不过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