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七班的学生不约而同鼓起了掌。
  当一个人强大起来，强大到有足够的实力让别人仰望的时候，鲜花与掌声自会随清风而来。不必强求，一切水到渠成而已。
  沐浴在阵阵掌声中，将后背挺得直直的池染染有些腼腆地笑了。
  范方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很满意池染染这个学生起到的榜样带头作用。咳了两声，让大家安静下来，视线落在池染染旁边坐着的时逸身上，接着欣慰道：“还有位同学在这次考试中进步也很大，年级排名上升了二百八十三名，那就是时逸同学。”
  范方说完，班里同样响起了一阵掌声。
  使劲鼓掌的同时，身为同桌的池染染将头偏过去，笑着小声恭喜道：“进步这么大，你真厉害！”
  懒散地掀了掀眼皮，时逸嗤了声，哼哼道：“还差得远呢。”
  啧，挺傲娇的。
  期中考试再一次没考好的周薇已经不敢再说话了。看着刚发下来的历史卷子上刺眼的29分，她真的当场就想将卷子撕得粉碎。
  明明在考试前将历史书粗略地翻了一遍，结果考得比第一次月考还差。上次历史还考了45分呢！
  特别是瞄见隔壁桌池染染卷子上漂亮的98分，这种不满与烦躁更是达到了极点。可是她又没办法改变，瞬间泄了气，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她家里不富裕，本就是拿钱才将她塞进三中。后面她摔坏了池染染价值五万的钢笔，家里好不容易松一点的生活又过得紧巴巴的。省下来的钱全都存了起来，为的就是还池染染那笔债。
  上了高中，她的心思一直放在单言身上，想方设法偶遇、制造机会相处。要么就是怨怼池染染，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不好受。
  老师上课的时候，她在想东想西走神。下了课，又跟在一群家世不错的女生后边，听她们谈论化妆品、衣服牌子什么的。又或者跟她们一起同仇敌忾，敌视那些看不惯的女生。
  一天的时间就那么短，混一混就过去了。以为考试前翻翻书，再不济也得考及格吧？
  殊不知，考完后的分数总能教她做人。
  想到她的父母要来开家长会，周薇烦得不行。一是自己没考好，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二来，她的父母那穷酸样，来了也只会给她丢人。
  为即将召开的家长会烦恼的不止周薇一人，池颖同样很焦急。
  这次期中考试她的年级排名又下降了，已经跌出了年级前一百的行列，掉到了第156名。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池染染居然考到了年级第二名的好成绩！
  上次月考她还可以骗父母说池染染考得不好，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成绩单，也不会闲的无聊，专门打个电话给老师核实她话里的真实性。
  但这次开家长会，每个学生的桌上都会摆放着两张成绩单。一张是班级排名，另一张是进入年级前一百的学生的各科成绩及排名。
  池染染排在第二那么显眼的位置，一眼就能扫得到，除非眼瞎才可能看不到。
  她的成绩一直都是父母向旁人炫耀的噱头，也是她在家里还能跟自己哥哥分一点宠的资本。若是没有池染染压在前头，她还可以得意一下，解释说自己那天状态不好，所以没发挥好。
  可是，池染染偏偏就压在了她头上！还是差距如此大的碾压，让她没有丝毫借口可找。
  一想到她爸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池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怕要是她爸池林没控制好情绪会动手打她，更怕以后的大额零花钱会被取消。
  害怕了许久，她想到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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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争抢
  若说在这个家里, 还有人真的对她有一丝关心，那一定是她的母亲李岚。往年都是她爸去开的家长会, 如果这次让她妈去的话, 兴许还有瞒下来的可能。
  池颖心中这样盘算着。她妈性子软, 只要声泪俱下的求她守口如瓶, 不要将有关池染染成绩的事情告诉家里其他人，她是一定会答应的。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她爸放弃参加家长会呢？池颖犯了愁, 设想了许多种情况都不现实。
  心事重重回到家，池颖发现家里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她爸妈还有她那个时常瞧不见身影的哥哥池瑞都在。
  池林与李岚端坐于沙发上, 池林铁青着脸，面色十分难看。而李岚则眉宇间透露着担忧, 紧张兮兮望着跪在地板上的池瑞, 还一边好言相劝正在气头上的丈夫。
  “这是怎么了？”池颖换上拖鞋进到客厅，随口问道。
  难得见到偏心眼的父亲对从小宝贝到大的池瑞这般生气，居然忍心罚跪, 池颖捂着嘴偷偷笑了。
  纵然心中在幸灾乐祸, 但面上还是得装作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样，她蹙起眉头关切劝道：“爸, 不管哥做错了什么, 您稍微打骂下也就算了，怎么还罚跪呢？这都初冬了，地上多凉呀！”
  地上这么凉，不罚他跪一个晚上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天气呢！
  一听这话, 李岚也跟着劝起来：“是啊是啊，快让小瑞起来吧，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呢？”
  老实跪在地上的池瑞偷瞄了一眼他父亲，见池林没松口也没敢擅自起来，哼哼唧唧继续跪着。只是嘴上依旧不认错，无所谓说道：“爸，您这么生气做什么？不过就玩了个女人，又不是第一回了。那女的死咬着我不放，不就是想要钱么？您给她不就完了，至于这样对我吗？”
  “还就玩了个女人？”池林气急，血压骤然升高，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哆嗦着道：“你们要是你情我愿的事也就算了，左右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你擦屁股。可你他妈这是强/奸！”
  “要是被立案侦查，搜集到相应的证据，你就等着去吃牢饭吧！”池林捶了捶胸口，觉得心头憋得慌。
  池瑞低着头小声嘟囔：“那怎么办？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进去吧？”
  是啊，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要想保住这个儿子，只有尽可能找关系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那个女的如果识趣愿意私了，他们家可以给她一大笔钱当作补偿。要是执意走公诉程序，那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还好池瑞相机上拍的有那女的裸/照，实在不行就直接在网上曝光这些照片。女生么，都在意自己的名节。就不信到时候网上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她还有心思去走法律程序。
  将一切都设想得很好，池林心中的气也差不多消完了，一抬下巴示意跪在地上的池瑞起来。
  得了允许，池瑞赶紧从冰凉的地上起身，笑嘻嘻凑到池林跟前，讨好地捏肩、按摩。
  享受着儿子的服务，池林这才想起来自己女儿刚过了期中考试，懒洋洋问道：“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也就那样。”池颖含糊回答道。看了场好戏，心中正暗爽，然后试探着提起家长会的事情。
  捏了捏鼻梁，池林摆摆手，略带遗憾：“这次家长会只能让你妈去开了，我得出去跑跑关系，为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打点下。”
  正中下怀！池颖赶紧接话：“没关系的，我知道哥的事情比较紧急。爸，您就放心去处理吧，家长会让妈去就好了。”
  很多年都没有去参加过家长会的李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欣喜而又紧张地搓搓手，不确定道：“我能行吗？”
  这副小家子气的村妇样，果真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池林的嫌弃溢于言表，吼了声：“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个家长会？你到时候坐在座位上，等着班主任表扬小颖就好了。干啥啥不行，受表扬也不会？”
  莫名又被说了一通的李岚很是委屈，可是也不敢和自己丈夫犟嘴，只得将苦埋在心里。
  后面两天池林忙得脚不沾地，家也很少回，一心解决池瑞惹出来的麻烦。不知道他找了哪些关系，也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这件性质恶劣的事情还真被压了下来，一点水花都没有翻起。
  又过了一两天，京市某大专院校的一名在读女学生从教学楼楼顶跳了下去，经过对现场的勘察，警方初步排除他杀的嫌疑。
  这条新闻出现在当地一个小媒体经营的微信公众号上。关注这公众号的人本就少，看到这条新闻的人就更少了。
  哪怕有人看到了，也只是根据新闻中描述的只言片语叹一声“可惜”。至于被掩埋在地下的真相，无人谈起，也无从谈起。
  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了，仅此而已。
  三中高一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被定在了周五的上午。一大早就有学生干部到校，负责将班级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再将成绩单放到每张桌子的桌面上，确保没有遗漏。教室也是早上打扫过的，格外干净整洁。
  做好准备工作，负责接待的学生干部一部分留在教室门口，等家长到了将他们领到对应的位置上。另一部分就直接到校门口迎接，再给家长指路，方便他们快速找到自己孩子的教室。
  给池染染来开家长会的是方茹。本来喻锦年说想在公司请一天假，抽空来参加这次家长会。结果被方茹的眼刀子一扫，顿时觉得手中的海鲜不香了，瘪了瘪嘴，委屈巴拉的。
  染染的家长会一直都是妻子去开的，从初中开始就是。自己想去一次怎么了，这要求很过分吗？！
  餐桌上，四十来岁的一个大男人委屈地缩成一团毛球。那场面真是，贼他妈辣眼睛。
  争夺去开家长会的机会，方茹不战而胜。吃完早饭，她便神清气爽地上了楼，认真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一直惨败，从未胜过的喻锦年蔫蔫地蹲在餐桌边。喻裴看不下去了，再看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医院洗洗眼睛。于是放下碗筷站起身，安慰般拍了拍自己老爸的肩头。
  在这个家里，他母上大人是王母娘娘，从来都说一不二。他可怜的老爸哟，那地位低的顶头算个天兵天将，领旨行事那种。
  喻锦年想抱着自己儿子哭唧唧一番，却发现喻裴已经麻溜的飘出了门，隔着客厅的玻璃窗都还能听见门外小汽车发动引擎的隆隆声。
  行叭，他就是棵无人问津的海草，风雨飘摇。
  在楼上卧室换了好几套衣服，方茹仍然不甚满意。挑来拣去，最后选了套厚质的冬裙，配上墨色皮靴。在全身镜前转了两圈，这才勉强点点头。
  等她下楼，池染染背着书包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样，这身衣服好看不？会不会太老气了？”方茹有些紧张地问道。
  笑了笑，池染染真诚回道：“不会，美得很，跟个天仙似的。”
  这话池染染也不是乱说。方茹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现在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岁月对她很温柔，但从外貌上看，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
  “就你嘴甜。”得了池染染的肯定，方茹彻底放下心来，昂首挺胸挎着池染染的手。
  喻裴学校有事先走了，因此不能捎她们到三中，于是两人上了自家司机开的车。
  到校门口下车后，在池染染的带领下也很快找到七班教室，在座位上坐好。
  大概时间还早，教室里家长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方茹瞅了瞅自己坐的座位左右，都还是空着的。趁着这个空闲功夫，她拿起桌上提供给家长看的成绩单，仔细看了看。
  年级前一百名排名表上，单言的名字高居第一。再看后面的班级，一班的。紧接着看下来就是池染染，年级第二，总分与第一名相差不大。
  能够考到这个成绩，方茹作为家长是相当骄傲的。本以为第一次月考的年级第五已经是极大的惊喜，没想到半期考试一下子冲到了年级第二。
  她家染染就是冰雪聪明。只怕是不想学，一旦下定决心要学好，这成绩呲溜就上去了。
  方茹与有荣焉地仰起头，骄傲得仿若一只高贵的天鹅。
  时间慢慢推移，进入教室的家长也愈多。可池染染同桌的位置始终都空着，不曾有家长坐过来。
  直到班主任范方夹着成绩单跨进教室，一个高瘦白净的男孩子才姗姗来迟，坐在了方茹旁边。
  方茹不认识这男孩子，只是心里暗自纳闷。但是站在窗外走廊上的池染染却惊讶了。
  开家长会，家长没来，时逸自己进去坐着算怎么回事？
  她在教室外的走廊，不方便跟时逸搭话，只能注意着教室里的动向。她怕班主任会骂时逸一顿。
  之前范方千叮咛万嘱咐让家长务必前来参加，如果实在因工作上的事脱不了身，也要委托个成年人来或者亲自打电话说明情况。
  也不晓得时逸属于哪种情形。
  果不其然，扫到教室角落边懒散坐着的时逸，范方沉了沉脸，问道：“时逸，你家长呢？”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时逸神色不明。良久笑起来，一摊手无所谓回道：“我没有家长。”
  这话一出，教室里先是静默了几秒，随后在座的家长们都哗然一片。
  范方十分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他先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时逸还是个问题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