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章后悔莫及
  穿过人声鼎沸的门诊挂号大厅，乘电梯，来到十八楼的vip病房，终于在不远处的抢救室门口，看到坐在长椅上低头哭泣的奶奶。
  “奶奶！”我呼叫着，朝奶奶奔去……
  奶奶听到我的呼声，抬起了她白净的脸庞，那上面，热泪还没抹去，眼睛浮肿，嘴唇颤抖着。
  “小琳，我的好孩子。”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老人家。
  奶奶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小琳，你爷爷他……”她说不下去了，又哽咽了起来。
  “奶奶，别担心。爷爷身体那么好，他一定能好起来的。”我轻声安慰着她。
  “孩子，都怪我，都怪我……”接着，奶奶絮絮叨叨的和我说起事情发生的经过……
  今天下午，爷爷像往常一样到外面散步。
  他老人家，拄着拐杖，挂着一个计步器，在小区慢悠悠的走了六千步，感觉差不多了，就回家准备休息一下。
  “往常他回家，是直接到楼上躺上一个小时的。可是今天，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他偏偏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看起了华城新闻……”奶奶拉着我的手，慢慢回忆往事。
  可能是因为我陪她说话的缘故吧，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看到爷爷坐在那看电视，奶奶想，他可能想喝些水，稍微喘口气，再上楼休息吧。于是，奶奶便上楼去给他收拾床铺……可是，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他的动静。
  奶奶便下楼来查看。
  下楼来，就见爷爷坐在沙发上，发着楞，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奶奶便问他：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爷爷扭过头来，大声训斥奶奶：
  “你看你娇宠的好儿子！儿子儿子不争气，尽给我捅娄子；现在，孙子孙子不争气，继续干出格的事……”
  奶奶看爷爷情绪很坏，便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递给他：
  “出去走累了，来，喝口水，压压火。有什么慢慢说……”
  谁知，爷爷一挥手，就把茶杯打翻在地上。
  这下，奶奶也害怕了。
  因为自从找到我之后，爷爷情绪很高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火了！
  说到这，奶奶停顿了一下，身体又开始微微的颤抖。
  “奶奶，爷爷有高血压，还有冠心病，这些病，都不能生气的。”我小心翼翼的说。
  “是啊。当时我压住火气问他怎么回事，他便打开电视，回放了刚才华城电视台播出的一条新闻。新闻播的时间很短，大概就十几秒钟，可是，我看到新闻，也愣在那里了……”奶奶说着，又哭了起来。
  “奶奶不哭，奶奶不哭。”我在一边拍打着她的肩膀。
  “你看你们，鸿斌公司出了那档子事，你们也不说。现在，电视台播出后，全华城人都知道了。”奶奶抬起眼睛，埋怨我。
  “鸿斌公司什么事？”我还在装傻。
  “他们偷税漏税的事情啊！税务机关进驻了那么多人，我们在新闻直播的画面上，都看到鸿斌了！”奶奶说。
  “什么，鸿斌的脸也被拍了下来？”我大惊。
  “是啊。他是作为公司负责人被拍下来的。”奶奶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点头。
  “根据新闻报道，他们公司被查，是税务部门接到了实名举报，举报人提供了详细账单……一旦举报情况属实，鸿斌所负责的公司，将面临着巨额罚款。”奶奶说。
  “奶奶，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因为怕你们担心，尤其是怕你们身体受不了，就没敢和你们说。”我慌忙解释。
  “你爸他知道吗？”奶奶问。
  “知道。我们也通过电话。是他专门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们，担心你们为他和鸿斌担心。”我继续说。
  “唉，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她的眼光里有埋怨。
  “现在网络和媒体那么发达，没事都能搅三分，那如果真有什么事，还能保守得了秘密？你看，现在全华城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奶奶沮丧地说。
  “那爷爷就是看电视时见到这消息生气犯的病？”我问。
  “不是。不过，当时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只是我当时还没有当回事，还说……”说到这，奶奶不说了。
  “奶奶……”我问。
  “我当时对他说，有没有可能找人帮助说说话？”奶奶有些后悔的说。
  “奶奶……”我不好责怪奶奶什么。但是，她这确实是让爷爷添堵的事情。
  “本来爷爷就一头火，她老人家，还要说这种没水准的话，爷爷焉有不气之理？”我想。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谁知道，他的火气更大了！他的脸色铁青，和我大声吵了起来。说我，儿子从小到大，无原则宠溺，导致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宠完儿子，接着继续宠孙子，如今，孙子也不成才，竟然做出如此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太丢人了！你还有脸说这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站起来，摔了几样东西。然后气鼓鼓的要上楼……可是，没想到，当他向前跨出步子时，整个人一软，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人事不醒……我吓坏了，赶紧找来速效救生丸给他咽下，然后就是给保健医生打电话……幸亏救护车来的及时，十分钟就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之中。”奶奶说着，又哭了起来。
  “唉，都怪我，都怪我。当时他已经那么生气了，我还用语言去刺激他。我真混!”奶奶自责的说。
  “奶奶，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继续安慰奶奶。除此，我真是没有什么话来安慰她老人家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抢救室的门开了。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和几个护士走了出来。
  “医生，我老伴他现在怎么样？”奶奶在我的搀扶下，来到医生面前，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令人同情。
  “首长刚刚抢救过来。幸亏你们送的及时，否则……”医生摘取了口罩，嘘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医生的压力也很大。能够把爷爷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也算是奇迹了。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奶奶问。
  “首长马上要送到特护病房，二十四小时看护。等到各种仪器和挂水的药都准备好了，你们再进去。”医生说着，指挥一帮护士推着爷爷的移动病床走了——
  刚刚被抢救过来的爷爷，还紧闭着双眼。
  他的眉毛已经全白了。
  灰白的头发，乱七八糟。脸色也是蜡黄的……
  白色的床单覆盖着他的大半身，这让我的心，也紧紧抽搐了一下。
  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是多么快乐。可是，现在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我搀扶着奶奶，慢慢的移动着步子，感觉整个身体都很沉，脑袋也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