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载我抵达顾宅。
  霍宅大门紧闭，看起来比往日更加肃穆几分。
  一路上，我被霍衍奇奇怪怪的话说的一头雾水，直到下车，都没弄清楚所以然。
  “待会儿进去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霍衍斜眼看我。
  面对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我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在霍宅大门外，我跟霍衍一脸井水不犯河水，就差在空气中画一条三八线出来，但是一进霍宅大门，我立刻跟没了骨头似的贴在霍衍身上，一脸伉俪情深的恩爱劲。
  “少爷，少奶奶。”
  张婶率先出门迎接我们俩，从我手里接过手包，又小心翼翼的脱下霍衍身上的外套。
  在玄关处换鞋，张婶趁机凑到我耳边，小声碎念，“少奶奶，您待会儿进去之后一定要记得率先跟老爷子打招呼。”
  “爷爷也来了？”我惊讶。
  看来这个私生子在霍家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重，据说霍老爷子早就不管闲事，嫌霍家人多吵杂去了外地静养，平日里连我们去瞧他都被拒之门外，今日居然为了一个私生子回来了？
  换好鞋，霍衍先跨步往客厅走，走几步，眉峰不自觉蹙了下，跟坐在沙发正中央的老人打招呼，“爷爷。”
  霍老爷子一身褐红色唐装，皮肤较白皙，保养得当，坐在那儿，说不出的韵味。
  如果年迈的男性也能用‘风韵犹存’这四个字形容的话，那霍老爷子绝对当之无愧。
  “这是苏沫那个丫头吧？怎么见到爷爷也不说话？”老爷子板着一张脸，厉声。
  我回神，脸上堆笑，“爷爷，我刚才是被您帅气的俊颜深深折服了啊，没想到这些年不见，您还是跟我记忆中的一样，想当年我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您一样帅气（多金）的男人。”
  我笑眯眯的说完，客厅里的气氛如同冰冻三尺一般的宁静。
  离我最近的霍衍，“……”
  贺女士，“……”
  霍父，“……”
  突然，一声嗤笑声打断了这份宁静。我抬眼，看到一张熟悉又吊儿郎当的脸倚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陈森！！
  加长林肯！！
  廖涵那个土豪粉丝！！
  我呆愣出神，后腰突然传来一阵拧疼，我倒吸一口凉气，回神，转回头看掐我后腰的霍衍。
  “你有病？”我压低声音。
  “苏沫，你是不是看到帅气的男人就走不动路？”霍衍磨牙。
  “你怎么不说我看到帅气的男人就想劈腿？”我愤然回应。
  霍衍冷脸。
  我没想到陈森居然就是霍家遗留在外的那颗‘夜明珠’，再次见到他，这个身份角色，还真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苏沫这个小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古灵精怪，一看就是霍衍小子没管束好。”霍老爷子慢悠悠的开口，但是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告诉我，他并没有因为我刚才‘大逆不道’的话生气。
  我蹬鼻子上脸，迈步，凑到霍老爷子跟前，伸出手挽上他手臂，“爷爷，您这么久没回来，就没想我？我跟您说，在城西那条街又开了一家小吃店，味道特别好，回头我带您去解解馋？”
  霍老爷子没答话，贺女士率先开口，“沫沫，跟爷爷不准没大没小！”
  自从确定霍衍的确有病之后，贺女士对我可谓是格外宽容，如果换作往日，怕是在我一进门开口的时候早就被她警告了，今天居然能容忍到我这一步，不易！
  我胡乱想着，霍老爷子睨贺女士一眼，“就你架子大，要知道，在我们霍家，可没那么多讲究。”
  说完，霍老爷子欣然答应我的提议。
  在我印象里，霍老爷子似乎挺看不上贺女士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就是因为贺女士太过大小姐架子，霍老爷子是军人出身，从不讲究那些，所以，跟贺女士相处，可谓是格格不入。
  早些年听张婶说过，霍老爷子当年想把自己一个部下的女儿许配给霍父，那个女孩听说是非常质朴的姑娘，五大三粗如男人，皮肤黝黑，体重一百五，最最主要的是，她还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美德，连小学都没上过。
  啧啧，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淳朴！
  不敢想，如果当年霍父娶的是这样的女人，那霍家现在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霍衍……会不会也变成那种油盐不进的糙汉子？
  因为霍老爷子的突然归来，今晚这顿饭吃的格外压抑，除了我吃的十分随性，还有一个人的随性程度远在我之上——陈森！
  今晚厨房专门给霍老爷子做了一份羊蝎子，贺女士向来讲究礼仪，所以，大家在吃的时候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且轻咬轻吸，但是这个陈森倒好，不仅发出‘吱吱’的吸脊髓声，还不停的把咬不动的骨头大动作的吐到餐桌上。
  我夹了只虾慢条斯理的剥着，看着坐在我下方位置的他，剔一眼，口型，“我敬你是条汉子！”
  陈森瞟眼，冲我笑笑，伸长手臂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身子往座椅里一倾，“我吃饱了！”
  我，“……”
  霍衍，“……”
  贺女士跟霍父，“……”
  霍老爷子，“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待会儿让张婶给你做个甜汤。”
  “好嘞！”陈森起身，从餐桌上摸了一根牙签，好心情的剔着牙往门外走。
  陈森一走，霍老爷子就把手里的筷子重郑在了桌面上，一脸严肃，“这次我回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随着霍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也放下筷子挺直脊背。
  “爸，您是想让陈森那孩子认祖归宗是吗？”霍父先开口。
  霍老爷点头，睨向贺女士坐着的方向，“贺兰，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爸，这是您的事，我对此能有什么意见？”贺女士嘴上毕恭毕敬，但是看得出，她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想来也是，贺女士为了霍氏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又几十年如一日的防着霍父在外面乱来、担心自己奋斗来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谁知，她日防夜防，防住了自家老公，却没防住自家公爹！
  思忖到此，我不免觉得有些想笑，低头，唇角勾起。
  原本，我以为整个桌子的气氛正是剑拔弩张，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我，谁知，坐在我身侧的霍衍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把我手攥紧手心，揉捏。
  我脸一红，下意识去看他，霍衍面色如常的看着霍老爷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霍老爷子把想让陈森认主归宗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喝着张婶端上来的参茶，悠悠的道了句，“我准备开个记者会，个陈森那孩子正名。”
  “我不同意！”一直隐忍的贺女士蓦地开口。
  霍老爷子看她一眼，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冷着声音说：“我还没死，霍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做主，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人把陈森的母亲接过来，到时候，就暂时住在你们这里，等他们的房子装修好之后，再搬出去。”
  说完，霍老爷子把参茶一口气喝尽，起身，淡着脸离开。
  霍老爷子前脚离开，贺女士后脚把餐桌上的一只茶杯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咣当一声，四分五裂。
  张婶几个佣人见状，忙上前收拾，霍父蹙眉，“爸就在院子里，你能不能稍微消停点？”
  “让我消停？霍世民，我跟你奋斗这么多年，眼看奋斗来的东西就要拱手让人了，你让我消停？”贺女士猛地一拍桌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