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秋和一步从公司出来，我站在停车场囫囵的拍着胸口吁气。
  “苏总，您说那个王总到底葫芦里到底埋着什么药？我怎么总觉得他怪怪的？”小张紧跟在我身侧，手里抱着一摞文件。
  “谁知道啊！”我如实应声，走到车停的位置，把一只手落到车顶上，捻了把上面的些许灰尘，回看小张，“你说，那个王秋和是不是上次在酒店被我刺激到了？”
  按着上次在酒店那位李总的酒后醉话，王秋和对我有男女之情的意思，我却在事后跟霍衍在他面前明晃晃的秀了把恩爱，怕是……
  但我转念一想，可能性又不太大，先不说王秋和那个人城府颇深，不会随便跟人结怨，就说在感情方面，都年过三十五的人了，我不信，他会对我一见钟情。
  我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的位置，小张也随着坐到副驾驶，打开手里的文件递到我面前，“这是准备跟霍氏签约的合同，您先看下。”
  我拿过，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今后霍氏必须将百分之二十的物流走我们公司，我挑挑眉，“百分之二十？”
  “嗯，百分之二十。”小张看着我郑重点头，给我解惑，“我原本最初拟定的合同是百分之五十，后来，我收集了下霍氏去年的资料，发现咱们公司根本就没有能力吃下霍氏一半的物流快递。”
  我一只手翻着文件，一只手敲打在方向盘上，过了数秒，开口，“改成十五，我在霍氏管理过一段时间，依着咱们公司现在的能力，怕是连二十都吃不下。”
  闻言，小张咂舌。
  霍氏在白城根基太深，能让他们分一杯羹，已经足够我们跟小公司签约三年的利润，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话落后开车，小张忙不迭打开电脑做修改。
  车抵达霍氏，我跟小张一前一后进门，前台女孩在看到我们之后恭敬点头，“苏总，张助理。”
  “嗯。”我应笑，往电梯方向走。
  ——“要我说那苏总也是个狠角色，跟霍总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这么受宠。”
  ——“是啊，相比而已于总监就倒霉多了，前面有苏总挡路，后面还有一个急于想上位的妹妹。”
  ——“不过我觉得霍总其实对于总监也是有感情的，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留于总监在霍氏。”
  ……
  电梯门未合上，两个前台女孩的话一字不落、落进我耳底。
  小张站在我身侧看看我，抿唇，小声开口，“苏总，她们的话你别放心上，都是些乱嚼舌根的。”
  “我倒是不知道于曼什么时候又回了霍氏，你知道吗？”我歪着脑袋看小张。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所耳闻。”小张应话的声音极低，最后看着电梯门合上又打开，如蒙大赦，“苏总，到了。”
  我挑唇，笑笑，“不跟我说实话？”
  “苏总，先前合同要紧。”小张陪着笑脸说道。
  我莞尔，从她手里拿过一本文件，跨步往霍氏会议室走。
  会议室里，陈轩一早已经等着，霍衍不在现场。
  见我进门，陈轩伸出拉开一把椅子，“苏总，坐。”
  我浅笑，没客气，落座，没过多的寒暄，直接打开手里拿着的文件，切入主题，“霍总应该交代过了，百分十五，我们只签约贵公司百分之十五的物流快递货物。”
  陈轩接过我手里的文件，几乎看都没看，直接签字。
  “不仔细看看？就不怕我在合同里做猫腻？”我轻笑。
  “霍总说，不论苏总那边的合约是什么，直接签约就好。”陈轩应声。
  签合同的流程太顺利，比我预想的时间要快的多，我坐在霍氏会议室喝了一瓶苏打水，侧头看陈轩，“听说，于曼重回霍氏上班了？”
  闻言，陈轩愣了下，面不改色，“是，上个星期入的职。”
  我点头，起身，拎起桌上签约的文件，轻‘呵’了一声，“你们霍总真是个长情的男人，新欢旧爱，一个都舍不下。”
  陈轩，“……”
  小张伸出手扯我衣角，“苏总。”
  “好了，合同也签完了，回公司。”我忽略小张扯着衣角的手，直接朝会议室门外跨步。
  我踩着高跟鞋带着小张出霍氏，捏着新签约合同的手指攥紧，泛白。
  “苏总，您慢点走，等等我。”
  “苏总，也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苏总……”
  小张小跑在我身后，喃喃的说，我回头，看她，“小张，你是霍衍的人还是我的人？怎么能替他说话呢？”
  “苏总，不是我替霍总说话，是那个于曼前阵子出事了，听说是她新入职的公司老总潜规则她，她报警后还险些轻生，霍总这才……”小张稳住步子，调整几下呼吸，跟我解释。
  “小张，我问你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前男友现在遇到了困难，请求你帮助他，你会帮忙吗？”我发问，讪笑。
  “不会。”小张回答的中规中矩，“我这个人挺薄凉的，从来不会联系旧人。”
  “嗯。所以说，霍总是个长情的人。”我嗤笑，想起前两天霍衍对我的亲昵行为，突然觉得讽刺。
  前阵子我还春心荡漾的以为霍衍依旧深爱着我、所以才会事事顺着我，现在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他是对哪个女人都上心，我也不过就是他众多上心女人中的其中一个。
  女人在想问题的时候特别偏激，尤其是对于感情的问题。往往的心态都是：如果这份感情不是百分之百给我的，那我宁肯一点都不要。
  我走出霍氏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懵，直到坐进车里，脑袋还嗡嗡作响。
  小张起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来看我情绪太糟糕，蹑手蹑脚的打开车门坐到了车后排，悄无声息，保持缄默。
  “小张。”
  约莫十多分钟后，我情绪平稳下来，缓缓开口。
  “嗯？”小张应声。
  “你说，霍衍喜欢我还是喜欢于曼？”我回头问，秀眉蹙的厉害。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你啊！我觉得吧，霍总这次收留于曼，纯属是因为看她可怜，而且她妹妹前阵子不是还因为霍家的事受牵连了吗？我估计霍总让她回来上班就是单纯的可怜她。”小张一脸正色的说。
  讲真，我知道小张说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但就是觉得心里拧巴。
  开车回公司后，我接到了霍衍的电话，电话里的霍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漾笑着问，“今天签约顺利吗？”
  “顺。”
  “今天你去公司的时候我正好要去城西一趟，所以没在。”
  “哦。”
  “怎么了？怎么听起来情绪这么低落？”
  “没。”
  ……
  接下来的对话，都是霍衍问一堆，我以一个字回绝，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文学功底居然这么强。
  跟我聊了几句话后，霍衍突然在电话里轻笑了声，“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装傻充愣。
  “于曼回霍氏上班了。”霍衍在电话里沉声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告知。
  “跟我有什么关系？霍氏是你的公司，于曼是你的老情人，你的老情人在你的公司上班，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死鸭子嘴硬，抿着唇，愤愤磨牙。
  “苏沫。”霍衍声音淡了些，一本正经，“我们俩个人之间的矛盾，我希望只是一般夫妻之间小吵小闹的小矛盾，不要升级成婚姻道德问题好吗？”
  “呵！”我讥笑一声，默声。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我，霍衍看的太过透彻，只三言两语，就把我胸口的怒气消的只剩下三两分。
  我默声了几分钟后，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有点太过小家子气，主动开口，“今天签约的合同你看一下，如果哪里不合适，可以再协商。”
  “合同一经签约，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具有法律效应的，不是你说修改就能修改的。”霍衍玩味的笑，“还在生气？”
  我，“……”
  我觉得我最近挺矫情的，但是我又深深觉得我矫情的理直气壮。
  这股子别扭劲是从我进局子开始的，近段日子越发作祟。
  霍衍从始至终都没给我道歉，或许在他看来，我们俩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用冠冕堂皇的话搪塞。
  但对于我，我觉得我需要。需要他对我在他入狱那段时间付出的肯定，需要他对我说——上次我进局子的事，是他的错。
  我自己别扭了会儿后，嘴一撇，盯着亮着的通话手机屏按下了挂断。
  挂断后，霍衍再打过来，我直接按下静音，头仰在身后的座椅靠背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我决定了，我要去义乌！！
  我起身，打内线让小张帮我定去义乌的机票，小张切断电话、推门跑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探向我额头，“苏总，您确定您没发烧吧？不过就是于曼重回霍氏上班一件小事，您至于这样折磨自己吗？您看，要不您直接跟霍总说一声，让于曼去霍氏下属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