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章 他原来,已经是个父亲了
作者:野狸      更新:2021-07-10 13:22      字数:6405
  那是由淡到深的图案,那是由梦幻到清晰的美,那是一只渐渐出现的大鸟,那是一只凤凰!
  尽管有一小截被她的文胸遮挡,但却一点都不影响它的美。
  金色和赤色相见的翅在她的肩胛骨上延伸到与肩膀齐平,犀利张着的喙似乎延伸出一声凤鸣,那墨色镶进皮肤中的凤眸似乎在看着浩瀚的天空,金赤的凤身上酷似蛇颈的地方细致到可以看到神兽上的纹路,而那遍布下半个背的翎羽是最漂亮的地方,像鱼尾的凤尾延伸过她的窄腰左侧截然而止,上面的颜色由赤红到橘色到黄色,到绿色,到青色,最后又到金色……
  传言,凤凰落入人间天下太平,它望着人世间的美好,听到打动人心的绝美乐曲会迎着三足乌洒下大地的光翩翩起舞,它漂亮的凤尾会折现天空的颜色…
  祁屿承看着图案慢慢的越来越清晰,而他再一次见到后,他整个按着她的手都在抖,嘴张的老大不知该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当他看着她背上的纹身慢慢显现时,他才深刻的明白,这凤凰,虽然展开了金翅像是浴火而翔,却根本不是在浴火,而是在起舞……
  凤凰来仪。
  “咳……咳咳……咳咳……”他被这一切刺激的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小诺,你告诉我,你刚才咽了血没有!”他的声音抖的那么厉害,可他的目光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她的背。
  他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认错!去年的那一晚,就是这样的凤凰!
  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巧?可如今的情况……却更让他崩溃!如果当年的小女孩就是一直在他身边的林一诺,那她被人,被人那个还有了身孕……那个畜生,是他?!
  那她的儿子,那个有黑茶色头发,对牛奶过敏,好些人说像他,他莫名喜欢的孩子……
  真的……
  “呕……”当突然意识到的事实冲击着心脏,他的胃里返出了血,划过他展平的唇角滴答在她的背上。
  可是,事情再怎么发展,但林一诺,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第二次接触酒的林一诺此时酒意涌上心头,她不知道祁屿承突然把她翻过去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晃,她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咽了没有我也不知道……只是害怕……”
  “如果我也感染了,我是不是也得住院啊,阳阳是不是我也不能抱了……到时候阳阳该怎么办啊……”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情绪,似乎有绝望,也仿佛她能坦然接受。
  “只是……凭着一口血就能感染的病,不到生病的时候,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啊!”说完这话,她还转过身子朝他笑了笑,此时她的样子已经明显的有了微醺的模样。
  她转过来后,纹身也转了过去,而她还把自己的衣服给拽了下去,看着她迷离的挂着眼泪的视线,祁屿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各种事情充斥着,而面前的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了其他变化,而她的模样,她说的话,也只有阅历甚少,年少懵懂的年纪才敢这么说……
  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当他生病是感染了流行感冒吗?!
  “我们……去医院!”当他哆哆嗦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依旧流着眼泪,可脸上却挂着笑。
  “祁老板,你刚才喝的酒多少度啊我怎么已经开始在头晕呢,我活到现在,就只喝过两次酒……”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她咧开嘴说道,“但这两次,第一次让我有了阳阳,第二次……估计要有病了……”
  “不过有病也没关系,阳阳还有一个妈妈,还有珊珊,对,我得给珊珊打个电话,告诉她意外来的太快……”她说的很平静,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表情还是猛然一僵。
  之后她愣了片刻,嘴巴一撇,抬着脑袋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半脑袋的祁屿承,大眼里明显的被恐惧笼罩……
  她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祁老板,我好害怕啊……”
  看着她突然变化的反应,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崩溃和绝望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睛流着眼泪,可那张俊脸却笑了。
  对,这才是正常反应,怕了才对!
  “呜……我怎么告诉我妈啊,我怎么养活阳阳啊,我怎么照顾你啊,我是不是过段时间也要生病了……”她带着哭腔大喊着,甚至语气里有很多的无助。
  “怕,为什么还要过来……”他看着大哭的她,问的宠溺。
  “可我更怕你出事啊……我能知道我的想法,可我不懂你啊……”她回答的很诚实。
  “我不想染病,那样我谁也照顾不了了!”
  她说的时候还在疯狂的摇着头,她的话语也实打实的实在,可这话听在祁屿承心里,那双带着笑的眼睛眼泪止不住……
  他没在说话,而是咬着后牙忍着胸腔里腹部的痛,突然弯下身子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他的眼睛通红,眸子紧紧的压着,然后他呲着牙踢开浴室的门,走到卧室边,还能从某个抽屉里拿出一把车钥匙,然后他抱着她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不能被我耽误!”
  或许。
  从来没人想过,当未来和意外,意外打破你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念想,突然降临后,你最想做什么?
  而他,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如今,突然的恶疾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给他的生命加了时限,他所有的野心也全盘瓦解,所有的人都远离他后,他还剩下什么?
  这外婆替母亲送的房子?还是楼下停车场停着的几辆豪车?还是缪斯依旧保有的他的股份?
  都不是……
  有个女人,因为她年龄小,所以事情总是考虑的不周全,因为她年龄小,所以她做事情容易冲动,因为她年龄小,她的感情就算有胆怯,却还是干净。
  他此时觉得,自己好幸福,他从来没想过缘分竟然那么眷顾他。
  自己当年得到的小女孩,他再一次遇到还是爱上了,而更幸运的是她也爱他。
  然后……
  他就算被全世界唾弃,就算走在路上每个人都会避而远之,可他不怕了,也不再迷茫……
  “承儿,你知道为什么人离开这个世界时会害怕吗?”
  “不知道。”
  “人如果离开这个世界,会离开很久。如果有个人要离开了,他就会想:如果我离开了,我的宝宝啊,我的父母啊,我的朋友啊,他们会不会忘记我呢?如果我被人忘记了该怎么办呢?但是,如果一个人离开的时候,知道身边的人不会忘记他,那他就不害怕了。”
  “我明白花姨的话,我爸爸说,我妈妈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我不会忘记妈妈,爸爸也不会!”
  “对!而且啊,你妈妈还让我来陪着你,你愿意吗……”
  在祁屿承抱着林一诺从电梯中走出不顾身上伤口越裂越大往车库跑去的时候,他想到了儿时,荼蘼给他说过的话。
  在他把林一诺塞到后座里,自己开着车逆行在清晨的b市中时,他也不再畏惧任何东西。
  当意外来临,他真的没想到自己拥有的,是一个可爱漂亮,从出生他就陪着的儿子,还有一个,为了他可以豁出去的爱人……
  人生苦短,而他就在今天,拥有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
  他原来,已经是个父亲了,虽然不称职。
  可是,有一件事他还是不甘心,他在是个父亲之前,还需要先成为一个丈夫。
  可林一诺,就算她突然的给了他一个亲骨肉,可他到底,还是不能断送她的健康和她本该有的美好人生。
  就算现在,他很想和她过一辈子,可还是不能让她折在自己身上。
  就算现在,他想问她背上为什么会有隐形的纹身,想问她的母亲是什么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可现在,他得确认她是健康的,如果她真的大有来历,那现在的他,怎么能配的上她。
  而他不用去检测就可以确定身上一定流淌着他血液的孩子,也不该有他这样的父亲……
  他的车逆行的很快,路过红灯他不顾过来的交警,直接闯着红灯几经危险的绕过很多机动车朝离他家最近的医院赶了过去……
  他的车开的很快,早间的交通新闻已经在播报他的车牌号了,他红着眼,因为酒精有些迷糊的思维在伤口的剧痛下一直保持着清醒。
  差不多的时间,感觉到天慢慢亮了的康硕骞直起身子走去林一诺的房间想看看她的想法,可过去后只看到米珊和小太阳睡的很死,而林一诺不见了!
  他一惊,连忙跑回自己的卧室,打开了控制着整个别墅区的监控录像,然后他看到了林一诺偷跑出去的样子。
  凤眸一眯,想也不用想,她一定是去找祁屿承了。
  拿出手机打通阿峯的电话,他急忙下了命令:“林一诺去找祁屿承了,你带人找到她好好看着!”
  早上7点半。
  祁屿承到了附近b市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他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直接开进医院随便在空位置一停,慌张的打开车门从里面拽出根本招架不住他开车速度的林一诺,抱起来就往急诊处跑去。
  医院,是一个不论节假日人都很多的地方,而他浑身潮湿,上半身一片猩红,全身异常狼狈的抱着林一诺冲进医院大厅时,很多人认出了他。
  顿时,他们路过的人群中有了议论声。
  “那是祁屿承吧……”
  “嗯,是!好可怕,全身都是血,怎么回事……”
  “还抱着女人,不是新闻上那个呢……”
  “不是吧,得了艾滋病都有人跟?有钱真他妈好!”
  那些人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林一诺的表情猛地揪起,而祁屿承却冷冷的笑了笑。
  “祁老板,为什么来医院!”思维很清晰但脑袋很晕的林一诺缩在他的怀里,她问的难过,她听不了别人说他。
  “来医院当然是看病。”他看着怀里的人说的温柔,面对旁边众人的指指点点他毫无反应。
  此时他深刻的觉得,就算全世界都背他而驰,但她还在,这就足够了。
  “我不要看病……”看着他她突然也坦然了,“祁屿承,我觉得我们现在想的是一样的。”
  “你在……想什么?”他走在回声有些大的医院大厅里,说话的语气突然喘了起来,他的肺部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那么多人都在议论你离的你远远的,就我没有!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而你,也一定是全世界最喜欢我的,对不对?”这话她说的可爱而得意洋洋。
  他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宠溺的笑拼命的点着头。
  “真好……”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而他身上越来越没力气,也拗不过他的挣扎,把她放了下来。
  而此时他已经到了挂号的地方,很多人一看他的模样,都唯恐殃及自身躲开了他,他笑了笑,手掏了掏兜,从里面掏出了几张卡。
  他的身上从来没带过零钱,而亲自来医院挂号也是第一次,被人嫌弃被人这么议论也是第一次,他是那么在乎面子的一个人,可现在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晕晕乎乎跟在他身后的林一诺,看到了旁边有人拿着手机偷拍她和他,她扫了一圈围着他们的人,红肿的大眼睛猛然一瞪,接着她借着酒意大喊:“拍什么拍,小心我告你们侵犯我们肖像权!”
  她突然的一声大喊让那些人猛然一愣,也让呼吸越来越喘的祁屿承回过了头,有人放下了手机,而有人却抬了抬下巴看着她问:“姑娘,你不怕被那位染上艾滋病啊!”
  那人的话让祁屿承的心顿时一疼,说他无所谓,可她……他不准。
  挂号费也就十来块钱,隔窗里的医护人员看着他递过来的卡,他们这里根本不能刷卡不说,而这卡上,还沾染了他的血,那医生哪敢碰啊!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他有病的!那病单子上点名道姓了吗!”她冲着那个说话的女人又大吼了一句。
  她的话让过路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也让祁屿承的心砰砰跳动起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依赖的笑容,他现在不得不赞叹一下自己的眼光,他怎么那么会挑人啊,自己爱上的女人,真好!
  而挂号窗口处的医生不敢拿他的卡,就自己贴钱为他挂了号。
  “先生,好了……”里面的年轻女人很拘谨的说了一声,祁屿承这才回过头,他的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里面的医生,沾染着血的手刚拿过挂号单子,那医生就猛然把手抽开了……
  “谢谢。”
  他还是用出了自己一贯的礼貌温柔道谢。
  人世间的冷漠和世态炎凉比起他突然得知这辈子都完蛋了,要容易接受一些。
  拿着东西无视周围的手机和众人的议论声,他紧紧的握着东西看着还在和人反驳的林一诺,看着她,他不自觉的带着笑说:“小……”
  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一米九的海拔突然朝后仰面摔了下去……
  嗵的一声,让林一诺猛然一怔,接着她下意识的回过头瞳孔失焦,喉咙咯噔一下,她张大嘴巴却没说出一个字,然后朝他冲了过去。
  他在肺部极容易感染的情况下淋了冷水,吸了半包烟,喝了将近一斤多的烈度酒,还抱着人奔跑了很久,身体还在发烧,他最终还是突然休克了过去。
  “祁老板!祁屿承!”抱起他,她惊慌失措,小手下意识的去掐他的人中,可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他身上的衬衫慢慢的干了,衬衫扣子解开了很多,里面的纱布明显,甚至还有新鲜的血不断的溢出,她瞪大眼睛流着眼泪,抬头看看四周,只有围着他们拿起手机拍拍拍看热闹的人,却没人过来肯帮他们一下。
  如果她哭,从来都不想为自己,而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狼狈的祁屿承,那个活在顶端,衣着光鲜的祁屿承,现在却闭着他漂亮的眼睛,脑袋沉沉的枕在她的腿上,没有了任何意识。
  现在还不到10月,在污染严重热岛效应明显的b市,现在的温度已经不低了,可她却还是觉得冷。
  他就算看起来精瘦,但因为个子高还有结实的肌肉,体重也有70公斤,刚90来斤的她根本背不动他,但是……必须得背的动!
  她紧紧的咬着牙,先是把他的头靠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再把他的胳膊搭在她的另一个肩头,而后她踉踉跄跄的想要站起身,可他比她高,她怎么也弄不起来,而周围的人就那么的看着她,甚至不少女人看到她身上也沾染上他的血后,都皱着眉捂住了嘴,似乎都在惋惜她也要成了艾滋病的感染者了。
  既然背不起来,那她就换个办法,她依旧把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两条小细胳膊搂住了他的窄腰,想要把他抱的站起身,可还是不行……
  最后,她还是又哭了,她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受的可是枪伤啊,伤的还是最容易感染的肺部!
  而这时候,有人帮她叫来了医生和担架,不知是怜悯她对祁屿承的所作所为,还是害怕祁屿承身上的血祸及了别人,在一两个打扮严实的医生带着同样打扮严实的男护提着担架过来把祁屿承抬了上去之后,她终于是松了口气。
  医生此时并没有及时朝急诊室走去,而是本着自己的职业修养用自己带着手套的手卸开祁屿承的衣服看了看他出血的地方,当衣服一扯开,祁屿承出血的地方不仅惊呆了医生,还惊呆了围观的人群。
  虽然伤口被纱布捂着,但还是不难看出似乎受伤很严重,甚至一处在右胸,一处在胸腔下,而这伤明显不是这几天受的。
  “去手术室!”医生下了指令,那些人便快速的执行,林一诺不顾别人的目光,紧紧的跟着。
  祁屿承直接被抬进了手术室,把林一诺拒绝在了外面,甚至这时候还跟来了不少好事者。
  此时,调查林一诺行踪的阿峯才刚到了榫玉六号。
  林一诺此时已经来不及顾忌别人的目光,她盯着手术室上的标志脑袋有些懵,却也觉得自己清醒,可想想自己百分之九十可能也要感染病了,可她却稀奇的没有再害怕的感觉。
  甚至她笑了。
  以前那么多人拥簇的祁屿承,现在只有她陪着。
  真好,所有人都不再想和他接触了,那她可以放心的,再也不用顾虑别的和他在一起!
  她扎成马尾的头发现在还是湿的,身上湿了的衣服慢慢干了,祁屿承的血也凝固在她身上,而她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傻傻痴笑的模样,让那些想靠着他们博点点击量的人都不忍偷拍下去了。
  感情和眼睛,是世间最纯粹的东西,不言而喻,能用心感受到。
  她爱他。
  看到她的样子,围观的人都是这个心声,甚至他们莫名觉得感动。
  手术室的门根本没关上多久,十来分钟后有个医生走了出来。
  那个慈眉善目看起来有五十来岁的外科女医生先是看了看手术室外突然聚集的人,然后看向了站在正门口的林一诺,医生问:“病人家属?”
  “嗯!”林一诺咽了口口水应道。
  “我听护士说,他感染了hiv?”医生突然的八卦让林一诺怔了一下,接着她抿起嘴低下了头不想承认。
  看林一诺难过的模样,医生没再反问,而是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接着医生又说:“他没有感染hiv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