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跟老爷子打完招呼，又望向苏莞，他知道这女孩儿与霍家三爷的关系，客气道：“苏小姐也在。”
  苏莞礼貌地点点头，以为乔医生要为霍老爷子看病，站起来，让开了。
  老爷子看一眼苏莞，柔和地说：“小莞啊，你去帮我跟乔医生煮一壶茉莉香片，可以吗。”
  苏莞一愣，旋即点头：“好。”说着，出去了。
  合上门，她在走廊上走了几步，总觉得不对劲儿。
  咦，对了，乔医生来看老爷子，却什么医疗箱都没拿，好像是空手来的。
  显然，乔医生今天来，并不是给老爷子看病。
  老爷子似乎是有话想要跟乔医生单独说，才用煮茶暂时打发她离开。
  她看一眼禁闭的门扇，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自己，情不自禁轻轻走了回去。
  门没有锁紧，是掩上的，留着细缝，并不用靠得很紧，便能清楚地听见两人的声音飘出来……
  “乔医生，素凝真的是因为……她妈妈的遗传，才会突然发病？”老爷子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是。”
  老爷子不敢置信：“可是…素凝从小到大都好好的，很正常，平时也从没这种征兆啊……”
  “这种精神病基因通过遗传给下一代，一般是潜伏期，只有受刺激才有可能爆发。若运气好，一辈子不会发，跟正常人一样。这次二小姐受了打击，激发了病因，才会发作。就像多年前大少爷一样，大少爷一直也没事，那次突然发病，开车离家，造成车祸……”
  苏莞心脏跳得厉害，呼吸几乎凝住！
  什么意思？
  霍老爷子的妻子，那位出身末代皇族的楚夫人，有遗传性精神病基因？
  霍北丞的哥哥，霍家大少爷当年车祸身亡，其实，不只是与父亲吵架而飙车发生车祸，还因为是精神病发作？！
  而霍素凝现在的发病，也是因为潜伏的精神病发作！？
  难怪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正常人，说疯就疯了，原来霍素凝根本就携带了遗传精神病基因，比起一般人，更受不了刺激！
  难怪。难怪她劝老爷子，霍素凝离婚后很痛苦，过段时间应该会恢复，老爷子却说霍素凝不一样……
  因为霍素凝有精神病基因。
  老爷子知道，一般人能挺过去的打击，霍素凝却挺不过去！
  所以说……
  霍北丞也有这种家族遗传性精神病基因？
  虽然暂时没有发病，但——
  有朝一日，也可能像霍家大少爷霍南生和霍素凝一样……
  正在这时，老爷子的叹息声传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要让我的儿女和妻子一样得这种病……”
  苏莞有些后悔自己听见了霍家最大的一个隐秘，下意识转身，想要离开，却不小心撞到了门角的座式大花瓶。
  “哐啷”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房间内听见。
  乔医生哗的站起来，几步冲来，拉开了门，皱眉看向门外来不及走开的苏莞：“苏小姐，你——”
  老爷子看见苏莞在门口，也一惊，知道她听见了，震惊过后，紧绷的脸庞缓缓松弛下来：“乔医生，你先离开吧。小莞，你进来。”
  乔医生看一眼苏莞，欲言又止，却到底还是听从了霍老爷子的吩咐，先离开了。
  苏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不敢看老爷子：“对不起老爷子……”
  “没事，你先把房间门关上。”
  苏莞合上房门，再次走到老爷子跟前，感觉空气静寂逼仄得要命，甚至能听见自己和老爷子的呼吸声。
  “你都听见了，是吗？”老爷子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并无责怪。反倒，有种豁然感。
  憋了许久的心事，终于有人分享，倾诉，倒也挺好。
  而且，小莞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也不怕她会说出去。
  “嗯……老爷子，对不起，我绝对不会乱说的。”苏莞忙下保证。
  老爷子见她发誓的样子，有些心疼，摇摇头：“没事，孩子。你坐下吧。”
  苏莞坐了下来，感觉老爷子确实没发火，安心了几分。
  “其实这件事让你知道也好，你现在在北丞身边，能帮我看着他，他自己还不知道有这个家族遗传病，万一遇到会激发他遗传病因的事情，你也能随时提醒一下，以免又发生他哥哥和二姐那种事儿。”
  苏莞心思一动：“三爷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家族遗传病？”
  “嗯，不但是老三，这件事，除了我和乔医生，谁都不知道。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乔医生说过，这种病只是潜伏的，并不一定会发作，病人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基因会比较好，知道了反倒是个压力，容易发病。所以，我从没跟我的三个子女提过。”
  苏莞呼吸凝了凝：“您不说，三爷会一直误会您。当年大少爷明明是因为精神病发作才会车祸。三爷不知道，都怪到了您的头上。”
  “怪我就怪我吧。总比他知道这个家族遗传病要好。而且，当年他本来就因为他哥哥的死，得了抑郁症，我哪里还敢对他解释？如果再让他知道，他和他哥哥都有遗传病， 他恐怕跟他哥哥一样，也会崩溃的。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了。”
  所以，老爷子宁可与霍北丞关系疏离冷淡，也不解释。就是生怕这个儿子知道有这个病。
  苏莞深吸口气，又情不自禁悬着一颗心，问：“这个家族遗传病，真的很严重吗？一旦发病，就治不好了？”
  “北丞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太太，是楚家千金。楚家，我想你也知道是什么门户，是末代皇族。楚家一直有这个遗传病，每一代的子女，大部分，都会携带这个遗传性精神病基因，至于发作不发作，就看个人运气和造化了。我太太当年就是因为个病发作，一次发病吵闹，不小心跌下楼，过世了。为了保全霍家的名声，我对外宣称是因一般的病过世。还有南生，北丞的哥哥，当年我也是亲眼看着他发病，忽然失去了意识，跑出去飙车，才会造成车毁人亡。目前的医学手段，恐怕是治不好这种遗传性精神病的。能做到，只有控制这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