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告诉他：“绝症。”
  苏锦之才不信呢，要真是绝症他还能活得这样爽啊？
  楼下, 一个人遛狗归来的宋应楚发现今早的餐桌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时眸色一暗，对在一旁忙乎的慧妈问道：“慧妈，你知道父亲和锦之去哪了吗？他们昨晚没回来？”
  “昨晚就回来了啊。”慧妈有些疑惑地说道, “不过老爷今天下楼来说小少爷身体不舒服, 端着粥上去了，说他们今天早上不下来吃早饭了。”
  宋应楚低声喃喃道：“这样啊……”
  他看着碗里熬得香浓糜烂的肉松粥, 忽然就没了胃口，这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喜欢吃的东西，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喜欢西餐, 而少年喜欢中餐, 可近来慧妈经常都按照着宋锦之的胃口来做早饭。
  “慧妈, 以后你不要给我做肉松粥了，单独准备我那份早饭吧。”宋应楚放下勺子，去拿桌上的面包吃，“我不喜欢喝这种稀烂的粥。”
  “啊, 大少爷对不起。”慧妈有些急，“那我去给大少爷您重新下碗面吧。”
  宋应楚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说：“不用了，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到公司去吃吧。”
  “诶，大少爷您慢走。”慧妈送他离开，又小声地嘟囔，“以前没听大少爷说他不喜欢吃肉松粥啊……”
  宋应楚穿鞋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像没事一样出门了。
  走到车库，他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石峻，他对石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石峻。”
  石峻停下脚步：“大少爷。”
  宋应楚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鬼使神差地，他问了石峻一句：“锦之今天不去上课了？”
  石峻点点头：“是的，老爷刚刚打电话来说，小少爷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上课了。”
  “怎么老是身体不舒服……”宋应楚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他忽然想起，记忆中自己这个弟弟总是病恹恹的，阴阴沉沉的很不讨喜，但是在看到他时眼底总会冒出那么一两点亮光，带着希冀盈盈地望着他。
  这种目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不是从他对他冷漠开始……而是从宋明轩，他的二叔回到这个家后开始的。
  宋应楚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就收紧了。
  苏锦之发现这几天宋应楚回来得有些勤快，他都不用陪他那未婚妻约会的吗？他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能在家里看到宋应楚，这导致他都不好意思和宋明轩玩亲亲了。毕竟那坏东西年纪都那么大了，他还这么水灵水嫩的，被人看到得多尴尬啊，他这是替宋明轩着想。
  偏偏那个坏东西还不领情，自从那个晚上他们做了全套后，宋明轩就时刻想着要怎么把他拐到床上去，他一周只上五天课，五天里还有两天是请假不去的，再这么下去他都不好意思到学校去见严嵘和吕钰琪了。
  “锦之多吃点肉，你看看你瘦的。”宋明轩往苏锦之碗里夹了一块咕噜肉，柔情蜜意地说道。
  苏锦之瞥了一眼那块肉，肥腻腻的他瞧着就恶心，马上又给夹回宋明轩碗里了：“爸爸！我不喜欢吃肥肉！”
  “好好好，不喜欢就别吃。”宋明轩马上给他道歉，夹了一片嫩绿绿的青菜放到他碗里，“爸爸都忘记锦之不爱吃肥肉了，是爸爸的错。”
  苏锦之把那片青菜吃掉，宋明轩又夹了一块瘦肉过来：“但是锦之也不能老吃素，听爸爸的话，多吃点肉。”
  “锦之是瘦了，是该多吃点了。”坐在他们对面从落座起就沉默不语的宋应楚忽然也夹了一块瘦肉过来。
  苏锦之抬头看着他，宋应楚发现他在看他后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桌上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秉着拯救世人构建和谐社会的责任，苏锦之也弯了弯唇角，对宋应楚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再然后，苏锦之发现宋应楚的进度值涨了10点，但是宋明轩的却降了10点。
  苏锦之：“……”
  宋明轩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忽然就没了，他眼神微暗，盯着宋应楚一言不发，宋应楚同样直勾勾地回望着他。
  苏锦之趁他们俩对视的时候，悄悄地把碗里的两片肉都扒掉了，喂给在他们脚边打转的卷黑吃，他心想，宋明轩和宋应楚他们是不是在对视的一瞬间达成了什么交易，怎么两个人进度值涨跌得都这么凑巧。
  “爸爸吃饱了，锦之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宋明轩突然出声，苏锦之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连忙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那就快吃。”宋明轩笑着转头，在苏锦之发鬓间落下一吻，“等会来爸爸书房，爸爸教你写作业。”
  苏锦之耳根有些热，脸也红红的。
  明天是周末，宋明轩说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是少年耳廓赧红的这一幕落在宋应楚眼里，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不止苏锦之觉得他奇怪，宋应楚也觉得自己这几天像中了什么邪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曾经毫不在乎的那个弟弟，宋锦之。
  暮色渐浓，黄昏时分的残阳缓缓斜进屋内，轻盈而温暖的橙黄色光线落在少年刚刚离开的位置上，在玉白的瓷碗边上折射出点点光芒，这本该温馨的一刻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有些空荡，嘴里回甜的米饭忽然也变得苦涩起来。
  宋应楚艰难地把那口饭咽下去，觉得它像是一口粗粝的沙子，和着流淌在身体里的阴郁压抑狠狠地划过他的食管壁，剐蹭得人生疼。
  放在手边的手机一震，他拿起一看，是靳如月给他发来的短信：[明楚，我们都要订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呀？]
  靳如月是他几个月前遇到的女孩，开始对她感兴趣是因为他和宋锦之一样——都有一双浅茶色的眼瞳。
  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她。
  他只是喜欢她用那双和少年一模一样的浅茶色眼瞳凝视着他的样子，就像她的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明天吧，你准备一下，我早上9点来你家里接你。]
  回完短信，宋应楚沉默着往后一靠，觉得一瞬间身体变得非常空，这些颓红色的阳光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忽然后悔和靳如月订婚了。
  傍晚阳光都还很好，晚上忽然就下起了大暴雨。
  滂沱大雨倾盆而至，和着狂风在窗外呼啸，漆黑的夜空骤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轰鸣的沉闷雷声紧随而至，宋应楚看了一眼被被吹开的窗户，走过重新关好，然后转身就朝少年的房间走去。
  少年的房间门没有关好，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的罅隙泄出，宋应楚轻轻一推，那扇门就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抱着睡衣和一只大熊抱枕站在房间中央，见到他后微微一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