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书_分卷阅读_366
作者:蒋牧童      更新:2020-06-15 03:02      字数:4060
  一听此话,内阁的大臣各个都明白了,这会太后只怕是站在皇帝的这边了。
  此时恪王爷再次被皇上宣进宫中,一时让不少人都侧目。如今皇帝连儿子都不愿见,却愿意宣这个亲弟弟进乾清宫,可见对恪王府的器重。
  所以京城众人忍不住想着,如今十四皇子年纪尚幼,难不成皇帝是打着让十四皇子继位,让恪王爷做顾命大臣的打算?可是王叔正值壮年,但继承人还只是个孩童,这可是皇位继承的大忌。
  因此谁都不知皇帝如今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厌弃这七个儿子,宁愿冒险将七个儿子都封到各自的藩地,也不愿选这七个成年皇子中的一员。
  京城之中的沸沸扬扬,李令省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更是担心受怕,生怕自己给皇帝出的这个馊主意被泄漏出来,要不是真被泄漏了,只怕这满朝文武生吃了他的可能都有。不过他到底也算是个人物,就算是这会,依旧还能维持着表面的仙风道骨,每每进宫给皇帝讲经的时候,都要适当地提醒他,要赶紧将这七个儿子分封到各处。
  于是更跌破众人眼球的事情出现了,在皇帝册封了儿子的藩地之后,就定下了藩王就藩的时间,就是在太后千秋节之后。
  这会成贤妃当即在宫里头摔了一架子的宝贝,若不是周围宫人劝阻,只怕就要冲到乾清宫去了。
  “娘娘,你可千万要保重,要不然三爷和九爷两人只怕也不安心啊,”旁边的宫女带着哭腔地喊道。
  成贤妃脸色扭曲,整张脸涨成绛紫色,原本身上那风华绝代的雍容华贵也再不见丝毫,此时她只是一个护不住自己儿子的母亲,她握紧手掌,精心保养的长指甲断裂开后都没有在意分毫。
  “本宫心心念念只盼着,他们两人能陪伴左右,如今竟是连这点小事都不得实现,”她眼中渐渐从绝望变成了坚定,一旦人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再可怕之事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此时五皇子的母妃容妃正在太后宫中,只见她捏着帕子不停地抹眼泪,而太后则是歪靠在罗汉榻上的绛紫锦缎大迎枕上头,摸着手上的佛珠一言不发。
  容妃自个哭够了,就可怜巴巴地瞧着太后,哭诉道:“倒不是臣妾舍不得自个的儿子,可如今这突然就册封了藩地,突然就要去就藩,哪有这般快的。臣妾便是连他做件衣裳,只怕都来不及。”
  如果说之前她哭诉的话还是带着三分假,但是这会却是八分的真了,真是越想越是悲从中来,毕竟儿子一走只怕此生就再难相见了。
  “太后,您好歹也劝劝皇上,他身子如今还不好,皇子们本该在身边侍疾的,哪有这会就出去的道理,”容妃这会又想起了林雪柔的十四皇子,只觉得就更加委屈了:“若是五皇子他们都走了,皇上膝下可就只有十四皇子一个人了,他这会连话都说不清楚。”
  容妃觑了眼太后,没敢将话往下说。
  太后沉默了半天,这才看着她有些疲倦地说道:“皇上行事自然有他的章法,你们只管听着便是了。”
  “太后,”容妃忍不住叫了一句,只是这会太后抬眸眼中的警示之意让她沉默不敢言。
  “你怎么这时候要去寺庙中祈福?”谢清溪忍不住惊诧道。
  陆庭舟含笑点头,将手掌贴在她的腹部,认真解释道:“只不过是去一日罢了,你也不要担心。”
  谢清溪以为他是要去给皇帝祈福乱人耳目,也就没怎么在意,于是便抓着他的手掌仔细地叮嘱:“那你可别跪太久。”
  不过她随后又嘀咕一声:“皇上病了这般久还没好吗?怎么还要你去寺中祈福啊?”
  陆庭舟登时瞠目,他没想到这姑娘是这般想的。不过他也只是低头一笑,便摸着她的额头,只轻声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如今我瞧着这话倒是真切。”
  “我傻吗?”谢清溪用手指着自己,眨巴眨巴了眼睛,显然是觉得不是很相信。
  陆庭舟低头,便是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
  次日,陆庭舟前往京城香火最茂盛的法华寺,在佛前长跪九个时辰,求得一支平安符。当谢清溪拿着平安符,看着他青紫的膝盖时候,哭的像个小孩一般。
  “小船哥哥,我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那你过奈何桥的时候,可一定不要喝孟婆汤。”
  上一世都忘记喝孟婆汤的人,一下又笑了出来,拼命点头,这事她拿手。
  ☆、第229章 最后最后
  第两百二十九章
  十一月份正逢太后千秋节,今年又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因此整个皇宫都从九月开始就翻修。一开始众人还没在意,可是等后面连着太子所住的东宫都翻修的时候,众人都诧异了。
  这会皇帝已将七王分封到各地了,如今宫里又翻修东宫,难不成皇上还真要册封十四皇子那个奶娃娃当太子不成。
  显然有这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此时六部尚书中的工部和户部尚书正好都在,还有几位内阁大臣也在。去年朝廷对鞑靼人用兵,虽大获全胜,可差点将国库的底都掏空了。今年皇帝要孝敬太后,给太后办千秋节,都差点没银子。
  虽说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可皇上真的想要动用国库的银子,别人还没说话,户部尚书就要先跳出来了。皇上在内宫是有私库的,一般皇上的花销都是从私库里头出,可这私库到底没国库银子多,所以皇帝时常打着国库的主意。
  如今太后的千秋节,说到底是皇上的家事,您要是想给太后大办,可以。但是请您走自己的私库拿银子,所以皇帝很是生气,这几日带着户部和工部两个尚书就骂。
  皇帝先是骂工部尚书拖延工程,不过是修葺皇宫罢了,都拖拖拉拉地弄到现在。结果工部尚书就很是委屈,直说道,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我就算是想赶紧完工,可也得有银子啊。
  于是皇帝就宣了户部尚书就开始骂,不是说今年江南税银创了历年最高,还有这茶商盐商等商户的税银不是都收上来,如今怎么国库又叫唤没银子。
  这能掌握着一国财政的,那必定是算盘珠子打地噼里啪啦响的。户部尚书一听这话,都不用算盘珠子,直接就说了去年用兵花费了多少。虽说后来鞑靼人也有割地赔偿,可相较于用兵所花费的,那真真是九牛一毛。
  原本皇帝还不相信呢,可人家每一项银子的去处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听到最后就连皇帝自个都忍不住夸一句,爱卿,真可谓是朝廷之肱骨。
  虽说皇帝夸赞了人家,可到了要钱的时候,他还是一丁点都不手软,直逼得户部尚书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乾清宫的金柱上。
  好在他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内阁众臣本就是统管朝中大事的。这要动用国库的银子不仅要通过户部,还得问过内阁大臣们的意思。
  内阁大学士唐友明素有辩才,又因为为人处事颇为圆滑,所以很得圣心。这会自然是由他出面劝阻皇帝,只见他穿着紫色官袍,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可身材修长瘦削,身上带着一股儒雅浩然之气,看着便是德才兼备之人。
  “皇上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实是感动天地,只是皇上乃是万民之主,如今国库空虚,并不是大兴土木的良机,所以还请皇上三思,”唐友明说起话自然一股翩翩风采,很是让人心生愉悦。
  不过就算是之前皇帝再喜欢他,这会瞧见他阻止自己,都是冷哼一声。
  皇帝自从身子渐好之后,便开始着实准备对付自己的大劫。这会他给七个儿子分派好了去处,只等着他们用身上的龙子龙孙的王霸之气镇压住呢。所以这会他也不仅仅是给太后过生辰,也算是给各个儿子践行吧。
  他这心里也有些难受啊。
  如今要说这后宫,真真是满目怅然,这些皇子们的亲娘各个是哭天抹泪的,就差没去乾清宫抱着皇帝的大腿哭了。其实要是她们能进入乾清宫,她们未必就不愿去哭。
  估计这阖宫上下,最开心也最春风得意的就属林贵妃了。这林雪柔之前还沉浸在自己快要失宠的不安中呢,结果皇帝居然一口气把七个儿子都封到了各自的藩地去,就剩下她的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林雪柔此时抱着儿子,这么白白嫩嫩的一团还什么都不懂,就要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了。她忍不住都要颤抖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初苏州城中,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居然能一步步地走到如今。
  她现在是林贵妃,若是她的儿子真的能得登大宝,那她就是林太后。
  如今临近初秋,御花园依旧郁郁葱葱的一片繁华之景,假山之上的泉水叮叮咚咚地往下涌,在假山前面的一汪水池之中,或大红或黄色或红白相间或红黑相间的锦鲤,正在水中畅游。
  十四皇子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这会见着里面游得欢快的锦鲤,便是伸出一手往下够。他本就是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再加上长大了些,林雪柔抱在怀中,险些被他坠得松手。
  林雪柔吓得赶紧将他重新抱紧,她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而旁边的红绫则是拿出鱼食扔进水池之中,原本还四散着游动的锦鲤,被鱼食引得一下子往中间聚拢。
  成贤妃和庄嫔过来的时候,就正巧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庄嫔是十皇子的母妃,因着十皇子和九皇子交好,虽然庄嫔在宫中也是无宠妃嫔,可成贤妃却对她颇为照顾。
  这些日子,庄嫔和成贤妃更是心心相惜,两人的儿子都要被派到各自的封地中,日后要是再想看一眼,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庄嫔看着林雪柔抱着十四皇子,忍不住酸涩道:“这阖宫上下,如今只怕就属她是顶顶有福气的,能时时瞧见自己的儿子。”
  成贤妃忍着没说话,倒是这会林雪柔身边的太监总管孙方,低声提醒她,成贤妃和庄嫔过来了。
  林雪柔站在原地,依旧还抱着十四皇子,只是转头冲着这边不冷不热地瞧了一眼。庄嫔见她转头看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贤妃娘娘,咱们过去给贵妃请安吧。”
  待她走出去好几步的时候,才发现贤妃还落在身后,她转头朝着身后的贤妃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贤妃的眼眶居然红了。她吃惊地险些合不拢嘴,贤妃素来就瞧不上贵妃,怎得如今居然在贵妃跟前示弱。
  可是等她顺着贤妃的视线往回看的时候,就瞧见她看的并不是贵妃,而是贵妃手中抱着的孩子。都说以己度人,庄嫔本就心疼十皇子,如今瞧见连一向高贵端方的贤妃,如今都露出这般慈母神态,这心中的难受也是忍不住,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这边林雪柔瞧着她们两人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弹,正觉得怀中孩子真是太重了,正要换手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母时,就听见红绫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贤妃娘娘好像哭了?”
  因着红绫站的有些远,瞧得并不分明。可这会又看见庄嫔往回走了两步,正低头同贤妃说话,似乎是在宽慰她。
  林雪柔可一点不在意,反倒是趾高气昂地看着贤妃,闲闲道:“她可不就是该哭一场,毕竟这儿子日后可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