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作者:月海妖后      更新:2024-12-23 17:37      字数:4164
  段风听过那个故事,什么私奔,什么把降落伞让给了普拉达小姐,画家不知所踪,普拉达小姐得救之后,嫁给了别人,几十年后才得到画家的消息,原来画家一直悄悄注视着她,但是知道自己已经毁容,不愿耽误她。
  段风摇摇头:“不是很真。”
  路菲菲:“就是个假的,那会儿这个姑娘热心参加学校里的各种政治活动,根本无心私奔。这个故事,就是miu miu普拉达的丈夫为t了卖这个包编出来的。”
  “还有号称从泰坦尼克号里捞出来的lv箱子,在海平面下面3700米的地方泡了快一个世纪,一点都没有进水,这能信么?现代军用潜艇的设计潜深是400米,抗4mpa大气压,用的已经是特种钢了。还不是好多人信。”
  路菲菲点点他的鼻子:“人们为有趣的故事买单。”
  由郑义操作,在网上发这些贴子,贴子里,还附带了对那几个人的判决,以及此前对那两个人发出的网上追逃人员通缉令。
  看起来可信度特别高。
  下面的营销方向就是把本地传说里的各种沾了边的神灵仙鬼图案都拿出来研究研究。
  少数民族的图纹介于抽象与不抽象之间,路菲菲给每个图案,都赋予了一种属性:
  考试必过:是一缕拿着笔的仙气。
  人见人爱:是一朵被捧在手中的鲜花。
  一夜暴富:排着队送金币的神兽。
  绝不加班:太阳敲着锣,农人荷锄归。
  不出bug:伸腿瞪眼的小虫子。
  不跟傻子计较:深林中一个如镜子般的水潭,意为“看看你这傻样!”
  路菲菲在为各种图案编故事,段风闲着没事,在办公室里把一些传统图案改良了一下,莫名有一种现代都市怪谈的诡异味道。
  然后他画完就想撕了,被一边的路菲菲按住手:“画得挺好的啊,撕了干嘛,给我。”
  段风存心逗她,把手举得高高,捏着画纸晃来晃去。
  路菲菲够不着,便伸手去挠段风的痒痒,段风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手里的稿纸被路菲菲一把抓走,冲他得意地挥了挥。
  段风:“哎哟,你耍赖。”
  路菲菲:“就耍赖,就耍赖。”
  她要跑,被段风握住手腕,路菲菲倒退两步,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想站起来,又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搂住腰,她转头要跟段风理论,段风也恰好将脸转过来,想得意地宣布自己的胜利。
  两人的嘴唇就这么撞在一起,办公室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段风很舍不得这个吻,又怕路菲菲会不好意思,稍稍停留片刻,就要松开,没想到路菲菲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她反身跨坐在段风的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吻下去。
  段风双手搂住她的腰,深深地沉溺其中,然后,他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赶紧把路菲菲推开,用力呼吸几下。
  路菲菲没注意到,还故意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脸红什么?精神焕发?”
  太精神了……段风不止是脸发红,连耳朵都感觉很烫。
  坐在他腿上的路菲菲,忽然理解,他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她先一愣,接着又故意伸手抚上他的胸口:“你吃了什么东西?空调都打到二十四度了,怎么还这么热?”
  段风咬着牙:“你欺负人!”
  “才没有,我是好人。”路菲菲冲他弯起嘴唇。
  段风将路菲菲不安份的双手握在手中:“你再这样,我就要反击了。”
  路菲菲整个人压过去,在他耳边低语:“我可太期待你会怎么反击了呢。”
  段风手中是温软的身体,鼻尖是淡淡的幽香,还有似乎是鼓励又似乎是挑衅的话,无一不让他的雄性荷尔蒙冲破理智,在脑海中沸腾。
  就在他起身,要将路菲菲压下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他像受惊的小兔,赶紧将路菲菲放开,将她扶起站好,还体贴地给她拉了拉衣服,用手指给她刨了两下头发。
  自己匆匆忙忙坐到桌边的小桌前面,手里拿着本地神话纹样大全。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绝对是肌肉记忆。
  路菲菲忍不住笑起来,她对这套动作也非常熟悉,一看就小时候没少在写作业的时候干违法乱纪的事情,父母的脚步一响,立马收拾、摆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
  看不出,段风这么一个听话老实的乖孩子,也有作奸犯科的一面。
  路菲菲稍微整理了一下,让外面的人进来。
  进来的是印染车间负责人,染布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正在解决,老支书让她过来通知路菲菲一声。
  路菲菲:“哦,知道了。”
  车间负责人说:“邱叔说,得请段风先生亲自下去一趟,现在我们不确定是设备问题,还是人工流程的问题。”
  段风先生此时斜对着门,手里拿着笔,高深莫测地低头画着什么,车间负责人进门,他的头都没抬,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路菲菲小声对车间负责人说:“他等一会儿就过去,现在他刚刚找到灵感,正沉浸在其中,要是打断了,可能一会儿就找不到感觉了。”
  “哦哦哦……”车间负责人赶紧压低了声音,她听说过这些搞艺术的人,都有些神叨叨的,万一真有什么灵感被自己打断,那岂不是罪孽深重。
  “那我先下去了。”说着,车间负责人蹑手蹑脚地走了。
  关上门,路菲菲忍不住笑出声:“你刚才装神弄鬼的时候好好笑啊!是不是经常装?”
  段风“哼”了一声:“你还敢说!是谁害得我不敢站起来的。”
  路菲菲一手指天:“是命!是不公平的命!”
  “你……”段风磨牙,又冲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路菲菲不甘示弱,对着他发出一声“哈”。
  办公室里幼稚的“哼哈二将”出现在车间里的时候,又恢复了冷静淡定精英以及不羁艺术家的光辉形象。
  段风在检查的时候,陈勇就一直跟在旁边盯着看,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
  段风一律回复:“等查出来才知道。”
  陈勇想再问,段风便回答:“这是化学变化,说起来有点复杂,可能还涉及一些有机化学。你对化学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工厂里管流程和工艺的,这种特别深入的细节,什么沉淀什么结晶,根本不懂,他只是想着记住一些操作顺序。
  只是段风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段风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隐隐地透着一股不耐烦。
  他调查过段风的背景,猜想公子哥儿果然脾气大,稍微多问几个问题,就敢对甲方甩脸。
  他死也猜不到,段风如此烦躁,只是因为冲上头的热血被迫冷却,实在难受的要命。
  最后段风查出来,是对布料的预处理部分出现了问题。
  应该按照百分之五十配比的溶液,工人偷工减料,溶液浓度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
  前面染的那些布,全都废了。
  厂子和物料都是老支书的钱,老支书大怒。
  再一问,导致溶液浓度不达标的是他的亲侄子,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在村里无所事事,是他昨天才从村里叫来的。
  至于偷工减料的原因,那就太简单了。
  老支书把采购大权交给了他。
  按照传统蜡染工艺,根本就没有预处理这个环节,是段风琢磨出来,自己加上去的。
  他就以为这一个步骤没什么要紧,加一百克跟加六十克看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每次克扣一点,报账还是继续按计划里的使用量报。
  一点一点的,省下来的钱,不就到他自己的口袋里了吗?
  就是没想到,预处理居然这么重要,差了一点,立杆见影的出问题了。
  陈勇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愤怒狂喷侄子的老支书,还有其他劝老支书“算了算了,他还是个孩子”的工人,他心想:“看来,宗族对人性的约束力,也不过如此,看来,只要利益够多,这墙角还是能撬得动的。”
  接下来,老支书给了他一点点宗族之力的震慑:“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然后,老支书环顾四周,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三个人:“你们三个,也一起走!”
  “啊?”陈勇不明白了,刚才的“审案”中,没听出这三个人跟那位大侄子有什么勾结,怎么就要一起被赶走。
  那三个人眼神恨恨,不是看着老支书,而是大侄子。
  大侄子哀求道:“叔,我不敢了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是一时糊涂……我这不是想给您省点钱吗?”
  “啪!” 老支书一巴掌重重抽在大侄子身上:“给我省钱?!给我省钱都不告诉我一声的?!你几年不回家,看见媳妇悄没声的给你生个儿子,你高兴?!”
  这个神妙的比喻,让周围的工人想笑又不敢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大侄子就是想把钱揣在自己口袋里,就看老支书愿不愿意接这个台阶了。
  路菲菲也在看着事态的发展。
  在这种人t情社会,就怕这种有一点小背景小后台的人,这种人一开口子,后面工厂根本就没法管,人人有样学样,然后就玩完了。
  很多小厂都是这样,做小样的时候因为有厂长严控,所以能哄得客户下订单,到真正要交大货了,厂长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扑在流水线上,就做得一塌糊涂。
  路菲菲亲耳听过一个美国客户抱怨中国工厂良品率低,害她耽误销售季:“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做好的,为什么不肯好好做呢?又不是没有质检,他们就一定要觉得可以蒙混过关吗?”
  如果老支书也因为抹不开面子,就此放过这个大侄子,那给迈耶供货的生意,也就这一笔订单,如果再有下一笔订单,路菲菲绝对不会给这个厂,免得验货的时候,丢人现眼,连累她的名声。
  按照本地的一贯习俗,亲戚之间借钱都不打借条的,有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偷人扒屋,基本上都是哀求哀求就能过去。
  但老支书不是村里不愿与人结怨的老实人,他小时候是孩子王,长大了是村里革委会的当家人,后来是村支书,再一路干到县委书记,官不大,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堪称“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别说是侄子。
  就算是亲儿子,敢违逆他的心意,都是一顿藤条炖肉。
  如今他看看左边地上被工人捞出来染废了的布,高高的一大撂,有一个人那么高!
  看着就好心疼。
  右边站着路菲菲,她是现任县委书记的侄女,这厂子和懂技术的女工还是她给张罗起来的。
  老支书那个恨啊,大家都是支书,都是侄儿一辈的。
  怎么侄女比侄子强这么多!!!
  一个能给他带钱,一个只知道糟蹋钱。
  再看站在路菲菲旁边的陈勇,他是收布料那个公司的人,这不当着他的面,好好惩治惩治,表表决心,以后说不定他就不把生意给自己了。
  老支书没有一点犹豫,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抬手指了指大门。
  大侄子和那三个人知道他心意已决,只得低垂着脑袋出去。